光至不觉迟[娱乐圈]+番外(181)
有父亲拗不过闹着要喝果汁的女儿,不情不愿点了一杯,敲着台面不耐烦催促。有豪气的男生带一帮同学过来说他请客,同学中有人不好意思瞟着菜单矜持点一杯最普通的红茶,有人得便宜点了最贵的饮料却露着鄙夷,有人熟门熟路点完单不卑不亢地道谢。
有个女生每天跑来,趴在窗口叫他:“我想要你做的奶茶。”
那女生也是高中生模样,裹着羽绒服,表情羞涩眼神却直白。他一直记着她,从一开始常来,到后来留纸条约他出去,喜欢一个人的过程中,神态的变化原来是这样的。
女生最后一次来是在留纸条的第三天,照例趴在窗口等一杯奶茶,问他:“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有女朋友。”他说。
后来店里同事打趣他:“你就骗骗她跟她出去一趟怎么了,人家再也不来消费了。”
他舀着冰块,“不想说谎。”
可他那句回答本身就是在说谎。
到底算不算呢?
他也许该说:我有喜欢的人。
*
当嘉昱填表报了艺考时,所有老师都震惊了。以嘉昱的成绩考上名牌大学是很有可能的,这所高中是县重点,拼的就是这些数据,于是放假之前好几个老师轮番来给他做工作。
嘉昱不为所动,他出来读书便是为了艺考,任老师们怎么说他都只有一句话:“我要学表演。”
磨到最后,终于没人再劝。
那年的冬天,嘉昱生平头一次离开阿坝,从绵阳出发,坐了三十个小时的硬座来到北京。
这座城市让他惶恐又兴奋,他在电影里看过许多回,但真正踏足时,他连过马路都战战兢兢。这是姐姐的城市,他们终于又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也许他脚下的那块砖她也曾踩过。
此前嘉昱只知道考试内容,觉得自己大概能应付,到了现场才知道有考前培训班这回事。表演专业的考生一个个光鲜挺拔,聊着各自的老师和老师为他们准备的小品。他学着他们的模样,尽量不让自己显出头一次来大城市的局促。
也许真的是神灵眷顾,他一路顺利地进了三试,而即兴表演他拿到的题目是:在野外遇到危险。
他把自己浸入十年前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夜晚,教室变成了黑暗笼罩的苍茫草原,考官们消失了,眼前只有一匹目露凶光的野狼。他又感受到那种寒意袭来的恐惧,恐惧逼出他豁出一切的求生欲,马蹄声传来的那瞬间绝处逢生的喜悦自肺腑荡起来,然而短暂喜悦过后又是痛到昏厥的绝望。
那夜之后他从未像这样细细回忆过,十年之后,他仿佛一个旁观者,冷静地再次注视那一切,才觉得当年那孩子是如此愚蠢又大胆。
他从地上爬起来,立刻从戏中抽身,向考官鞠躬。
考官们比他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人鼓了两下掌,对他说:”你演的时候情绪真的把我带进去了,但我最意外的是你演完立马就能转换情绪,你自己没沉浸进去吗?“
”演的时候我是角色,演完了我就是我。“嘉昱平静地回答。
经过了最后一轮考试,他回到家里等待结果。梅朵三天两头问他,他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告诉她:”没问题。“
出通知的那天,嘉昱第一次进了网吧。打开页面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他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姐姐,看到了吗?我是第一名。
这么多年没有她的消息,他突然想查查她近况。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迟欢的名字,首先看见一条六年前她获得奥斯卡学生单元最佳短片奖项的新闻。她真的做到了。
现在的她能帮承焕哥哥了吗?
他们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他继续往下翻,新闻也是六年前的,同一部作品获得圣丹斯的奖项。后一条新闻却是她刚刚在洛杉矶办的美术展,里面只提到她作为策展人,更多是对画家的介绍。
洛杉矶,策展,她不拍电影了?
有关迟欢的消息实在少,他在搜索框内重新键入三个字:姜承焕。他原本不知道具体是哪三个字,但一打出拼音便自动跳出了这名字,原来哥哥是这么有名的人。
然而搜索结果让他怔住了。
第一条的标题:姜承焕逝世五周年,Crux成员发文哀悼。
逝世。
嘉昱想起他们离开叠溪那晚,哥哥最后那个温和的笑容。原来在他迈出大山,踏进新的世界那个夏天,与他有约定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一只手握住胸口的银牌,控制着颤抖往下翻帖子,可是越看,抖得越厉害。他见到的那个姜承焕不可能出轨,不可能自杀,那爆料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