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愿之间(2)
灵族虽然与海族有渊源,但毕竟是陆上的种族,陆上的呼吸方式是第一本能,任谁从水里醒来都是边呛着边挣扎着迅速起来,而不是这样像是在床上睡醒的舒服又自然的姿态。
明明是一样的面容,祭衣还是湿漉漉地贴着,本应该显得单薄,却是完全相反的感觉,从睁开眼的那瞬起整个房间,不,整个神殿都笼罩在不一样的势中,不容忽视,不可侵犯。
太冒失了,碎垠心中微微蹙眉,赤脚踩上法术回路,衣物上多余的水分已经被不着痕迹地逼出,就连随着前行在没在灵液中晃动的裙角也是干爽的。
白衣祭司此时单膝跪下,保持着往常的语调,唇边也浮着一贯的笑意,恭敬且慎重地道: “恭迎吾神!”
木椤僵硬地看着一切,脑袋如同浸在水里,沉沉的木木的。几近停摆的脑袋里涌现熟读的神典,这是依凭……神暂时征用天赋献祭沉睡中的身躯——这本是天赋献祭的本义,被神依凭才是完整的仪式,只是神从来没出现过,而不完整的仪式也有激发潜力的效果,遂渐渐忽略。
神降临了!
灵族万年的期盼终于成真,可是他有的只是心如死灰。
他的梦破灭了。
果然……
“已经是聆风纪末了?”听到意料之外的时间,碎垠不禁重复确认。
“是的。”白藤道。
记忆里,她是在前往跨纪元庆典的路上,跨的是从繁星纪到聆风纪,所谓路上,也不过是一个瞬移。
差了一个纪元的时间。
余光扫过昏暗的房间,这是天赋献祭,她却没有如何依凭到这具身体的记忆。她的魂体也只有两成,带的法力也是两成,这是魂体承载的上限。
她感应到了另外的八成神魂,就在下方,从距离推测,是世界之柱,准确来说是乐域之柱,这片小天地的中枢。
“退去罢。”这样说着,碎垠却是率先迈出了献祭灵室。
踏在暖调的长廊上,空间几度转移,神殿寂静又空旷,很适宜思考。
失忆了?穿梭时间了?
不论是否穿梭时间,记忆绝对是有缺失的。
比如她记得新纪元的名字在庆典之前都还没定下,听到聆风纪三字时,她脑中却有生命姐姐命名的片段。
她说:“方才在外听到风声,就叫聆风纪吧。”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关庆典的记忆。
大约因为不是完全体吧,记忆是不可复制的,缺失的记忆应该在另外的八成魂体里。
或者与时间因果有关系,比如她根本没有度过这些时间,自然是不可能有相关记忆。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第三个能让她丢掉记忆的可能。
发生了什么?碎垠懒懒地想着,她从来没遇过这种状况。
不管怎样,等忘弦过来就知道了,他们从不曾分别太久。
正想着,踩在光洁的地板上的玉足忽地一顿,继而停了下来。若有人在这里旁观,便能发现碎垠此时睁着的双眼是没有焦点的。
献祭室,白藤难得地严声将圣子训斥了一番,却没有动怒。
“将礼典抄十遍。”
木椤终于惊醒,呐呐地应了声:“是。”
白藤叹息:“记住你当初说过的话,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担任圣子。”
“是。”木椤朗声应道,定了定神,注意到完成使命的献祭室,“我先收拾这里。”
哪怕是身躯的主人并未醒来,献祭也已经结束,小阳会在依凭结束后醒来,并觉醒比任何族灵都强大的天赋。
“不用。”白藤道,“你去准备需要的东西,相信你不是真的没记住礼典。”
木椤顺从地点头,正准备离开又被祭司叫住。
“神临的事情先保密。”
“……是。”
碎垠醒来时还维持着行走的动作,前一瞬一与后一瞬很连贯,只是她知道这刹那间她似乎坠入梦中了。
很久没这样不受控制地失神了。
可能是两成魂体太过单薄,抵抗本源的同化还是太勉强。
脸上凉凉的,碎垠抬手轻触脸颊,惊讶地碰到点点湿润。
泪水?
她的泪水?
发生了什么?
幽幽的长廊里只有莹石无声亮着,没谁解答她的困惑。
她凝视着那抹水痕,心底涌起一丝新奇。
第2章 神临2
木椤将灵引贴在门上,小心地扣门。灵引是比他手上的木引灯更直接的导路用具。灵族供奉的是空间之神,空间法术遍布神殿,以门或转角为节点空间任意连接扭曲。若是没有木引灯便会在神殿里迷路到天荒地老。灵引是成对的木牌,一个用于开路,另一个用于归回。
门缓缓地开启露出里面的空间,这是神的寝宫。神降临了,尘封许久的神的寝殿也随之出现。木椤端着食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