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上位记(25)

作者:陆非马

听到这话,光禄勋有如醍醐灌顶般,窜出殿庐径直往宫门奔去。

从昏迷中醒转的时候,韫和已经出了城,她不知道自己躺在什么里面,四四方方的,一会上一会下,胃里翻江倒海地搅动。

像是走在满是石头的地方,她入京时熟悉过地形,猜测可能是京郊的河滩。

韫和手脚被牢牢捆住,嘴里塞了木衔,她试着发声,仅能发出“唔唔”的叫声。

这时外面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出城了,把人带出来吧。”

驾车的是个大块头,他勒停了马,蹦下木车,一边解绳子一边抱怨,“贼他娘的累,老子第一次杀个人还得累死累活找地。”

刀把绳子齐整地砍开,大块头嘿嘿一笑,拍着棺材板,“哥哥,搭把手。”

两人合力掀了盖子,大块头往里凑了一眼,“嗬,这小娘们睡的倒舒坦。”

哑嗓子皱着眉说了一句“闭嘴”,把人扛到肩上,颠了颠,险些把韫和肚子里的饭食颠腾出来。

大块头悻悻然地闭了嘴,弃了棺材,只牵了马走。

夜黑风高,两人高一脚低一脚,穿过大雾,信心十足地拐进锋利如刃的芭茅林,全然不知他们的性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或许人在遭难前真的会有某种征兆,譬如眼皮跳。大块头的眼睛就跳了很久,他搓着眼皮,疑神疑鬼地回头看方才走过的路。

一望无垠的河滩上,壮阔如海的芭茅铺天盖地地压向他们,几乎要将人吞噬淹没。

大块头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身上没有一处不冷。他以前干了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本来就心虚不已,现在走在夜路上,看什么都觉得有怪异。

“等等我呀。”

他牵马快跑两步追上同伴,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不甘寂寞地说:“这地方怪瘆人的,方圆几十里都没见人家。”

一路走来,沙哑嗓子的大汉实在是厌透了他这张废话连篇的嘴,“不想死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闭嘴。”

大块头爽快地摇摇头,“闭嘴也行,除非把你的酒给我喝两口。”跟一个嘴里只知道杀人二字的人做事他已经很烦躁了,还不许人家说话,岂不无聊死了。

为了堵上叽叽喳喳的嘴,哑嗓子爽快地扯下腰上的宝贝酒囊,朝大块头丢过去,“别来烦我。”

大块头笑嘻嘻地接住酒囊,拔了塞子猛灌两口,身上温度骤升,壮了几分胆,他搓了搓手,终于没有再说一句话。

酒可以御寒,即便不是冬天,初秋深夜里的寒意仍不可小觑。

雨露润湿了衣衫,凉意一丝丝地钻入肌肤,韫和止不住地发颤。因为冷,也因为前方未知的恐惧。

她虽然长在山里,但不曾吃苦,现在落了难,一点办法也想不出,只能装作昏死的状态,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实在太冷了,夜风裹着雨刮进衣领,耳朵鼻腔全是呛人的冷气,刀子似的芭茅叶一刀一刀地割在脸上,脖子上,韫和疼得眼泪哗啦一下就掉出来。

哑嗓子忽然停了脚,大块头问:“怎么了?”

哑嗓子一言不发,眉心蹙成一座小山。

大块头望了望行为怪异的同伴,又朝四周望了望,乍然听到老鸹的叫声。

怎么不走了。韫和纳闷地睁开眼睛,下一瞬就被掀下马背摔在满是石头的河滩上,脊背腰腹火辣辣地疼,延伸至四肢百骸,好像要断了。

“哟呵,小娘子挺会偷懒的呀,可把爷俩累瘫了。”大块头俯身把人拎起来,一点也不温柔。

在他眼里,韫和大概和死人没两样了吧。

推搡着韫和走了两步,大块头兴起道:“小娘子既是公主府的人,必然用心调.教过了。我看这路上怪无趣的,不如松了衔,让小娘子唱上两句解解乏闷。”

哑嗓子冷冷一笑,依旧是那把粗哑难听的声音,“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活腻了吧。”

说罢抢过绳子,把一端牵在手里,赶牲畜似的赶着韫和走。韫和舌头已经麻木,动一动都困难,她羞愤地盯着两个人,以眼神控诉他们的罪恶行径。

哑嗓子对此视而不见,只催促道:“宫里的人应该找过来了,要尽快把人交到他们手里。”

“前面就是白猿渡了吧。”大块头一改方才的散漫,蹙着眉头,“他真的会放过我们?”

“不知道。”

韫和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却感受到此时此刻这两个人非比寻常的压抑。

夜色很浓,河流和山野俱都掩映在弥漫的雨雾中,宿在树梢的夜鸦停止了啼叫,好奇地打量着一行三人,又偏着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支人马。

那支人马在芭茅林的尽头,有两个火把,很容易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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