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上位记(136)
宁戈眸光熠熠,“你不和他过了,兄长养你。”
韫和眨着眼睛,“那怎么行,哥哥也要娶妻的呀。”
宁戈伸出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弹在脑门,“你别来操心兄长。”
韫和捂着头,爬起来让他瞧,“你看你看,都红了。”
宁戈岂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微微一笑,还是探过脸去,韫和趁机弹了一指,急忙捂了脑袋,裹着被衾滚到里侧。
许久不见动静,奇怪地露了两个眼睛,宁戈坐在那里,垂着头,笑容慢慢敛去。
她坐起来抱着膝盖,咬着唇,轻轻道:“我想母亲了。”
前所未有的思念。
回到茴州就能见到母亲和祖父。
她却百般纠结,犹豫不定。
而对渤京最后一丝眷念,也在赵君湲毫无怜惜的欢.爱中化为了泡影。
凶残暴虐的阴影笼在心上,她害怕和他的每一次亲密接触。
当她被按在身下,哪怕赵君湲放缓了动作,一如从前那般爱.抚,她依然拒绝,挣扎,大哭,都只是徒劳。
她眼睛红成一片,“别让我恨你。”
赵君湲撑起上身,注视着她的额发,眉间的汗水滴落下来落在她眼睑下,眸中划过不易察觉的伤感。
“那你恨我吧。”他嘴角含笑,吻在唇上,手按在她柔软的臂上,触到臂环一寸寸地挪。
他要取她的缠臂金,韫和一把按在他手上,挣着仰起脸来,泪痕遍布,“你非要这样绝吗?”
她哭音带颤,“我受够了。赵君湲,我不要你了。”
赵君湲眉心一挤,双目微垂,和她对视了片刻,果断起身。
晨风酸眼,门一敞开,刺得肌肤颤栗,他在一盆栽的花前停住脚步,红艳蕉含苞待放。他看得入神,又被阵阵哭声惊醒,站了片刻,抬步就走。
“赵君湲你站住。”
身后一声暴喝,赵君湲回过身,一脚飞踹,照着他的腰。他后跌了几步,堪堪站住,白缨枪指在面门上。
史宁戈犹如杀出阿鼻地狱,浑身煞气,他把枪尖一扫,从不知何时摆下的兵器架上勾出一柄横刀,抛到赵君湲脚下。
“拿刀!”
宁戈持枪指着他,气势咄咄逼人,赵君湲缓了一口气,强行忍着腰腹的痛楚,拾刀而立。
宁戈把枪一拨,虚晃一招,赵君湲不慌不急,举刀格挡,见招拆招。
刀枪相击,各不相让,两人分别挂了彩,仍不肯罢手。
外头豁出命打杀,屋里的人哭到撕心裂肺。韫和双手捂脸,背抵着门滑坐到地上,泪水从指缝流出来。
连日来的无措和挣扎,在这一刻反倒平静了很多。
宁戈走的头一晚,辞了沘阳长公主出来,带韫和去吃宫门外的面。
清汤寡水的一碗面,不贵,也不好吃,韫和却热泪盈眶。
这种面她只吃过一次。他们一家四口,就坐在同样的位置。
当年煮面的年轻人已经是长满细纹的中年男人,一壁用笊篱捞面,一壁乐呵呵道:“我家的面好得很呐,迦南公主和先太尉都吃过哩。”
他的生意并不好,只因为公主吃过,他在这里守了十年的面摊,和每一个来吃面的人炫耀。
韫和咬断了面条,喝光了面汤,梁宫方向震天一声响,她望了眼宁戈,宁戈也是一片迷茫神色。
两人循声望去,宫门上仪仗攒动,宫灯障扇逶迤了一路,不见尽头。
旁的客人惊叹道:“荥阳公主下嫁,好大的排场。”
面摊老板不屑道:“这也算排场,你怕是没见过迦南公主的排场。五百甲士先导,宫奴美婢缀后,嫁妆都走了半日。”
外地客人只以为他口上显摆,胡编乱造,笑了笑,不以为然,座中一位老人开口说了两句,倒为他作了证。
宁戈兴味盎然,和韫和相视一笑,放下碗筷,拘了一礼,“老人家见过太尉和公主,不妨讲一讲。”
老人家提到这对夫妻,混浊的眼珠倏然清明了,感概道:“那当真是神仙人物。”
讲起史国府,老一辈的人至今都还记得上元灯节青衣巷的惊鸿一瞥。
梁帝筵群臣,渤城的京官偕女眷趋朝叩谢,史国府朱门大启,年轻的太尉史孟桓执迦南公主手从正门出,登香车,跨宝马驹,由鲜衣美婢僮仆组成的车队延伸至宫门。
老人道:“看灯的人一直跟在车队后面惊叹欢呼,男人想一睹皇家公主的风范,女人掷果盈车,意图博年轻太尉一顾。在当时,还有胆大的少女解下汗巾相赠,声称愿做太尉簉室。”
韫和知道父亲为人,但从旁人口中听的,似乎格外不同。
她托腮问道:“后来呢?”
太尉当然是拒绝了,和那少女道:“陛下以公主妻某,公主贤良仁德,某不再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