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谎言(219)
她嘴唇上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擦掉,就又被戴上了氧气罩,现在,那血印子已经从鲜红变成了黑紫。
这一刻,我仿佛才意识到,踩在钢丝绳上的日子,还远远没有结束……
***
抢救完后,医生告诉我们,这次事故已让雅林的病情直转而下,肺动脉高压严重恶化,所以才会激烈咳血,心力衰竭也已不可逆转,即便能活过来,也再无法像过去那样,如常人般生活了……
我已经不敢再期盼太多,她看见了我,叫了我一声,就已经是老天莫大的恩赐了。
只是雅林,你不能只为给苏也求情而撑着那口气,我们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还有好多事没有一起经历过,你千万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坚持的理由……
***
廉河铭在抢救雅林时就被护工扶了出去,被带到休息室打点滴去了。他这些日子常常伤心得不吃不喝,常常都需要靠点滴度日。
夜深人静,医务人员都撤走后,廉河铭又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一脸严肃地对我命令道:“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被他带到了休息室,他关上门后,拉着一张脸质问我:“这几天,你一直在跟她说话?”
廉河铭忽然一身硝烟味,我不明就里:“嗯。”
“是不是你跟她提那个苏也了?你让她来给我求情的?”
我惊诧,原来,廉河铭在如此怀疑。大概因为我前两天过问过苏也,知道苏也在他手上,他才如此想。可我怎么可能要求雅林为苏也求情,即便她全好了都不可能!
虽觉得廉河铭无理,但我不想和他纠缠,简单回了句:“没有。”
廉河铭却冷不丁地发起怒来,指着我责骂:“没有?她昏迷了这么多天,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刚醒过来就想到替那护士求情?她都不好好休息,不该说那么多话非要说话,又把病搞严重了!要不是你在她耳边吹风,这怎么可能!”
我哭笑不得,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你怎么从来不反省你自己!你跟雅林相认多久了?你到现在还不理解她的想法吗?她不愿意你因为她去害别人,可你每回都下手那么狠,为这个她操碎了心,自己都快没命了还不能安心!你不记得你害了赖盈莎以后,撞了张进以后,都是什么后果了吗?哪一次不是把雅林送进了医院?她在我家躲了你那么久是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病成这样你就没有一点儿责任吗?”
廉河铭被我鞭炮似的一连串指责镇住了,原本愤怒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廉大老板在人面前哑口无言的样子,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想反驳,嘴里却吐不出一个字来。我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他也许并不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只是从来没人敢直言,让他醒悟而已。
然而,我指责了廉河铭,自己心头也是一阵苦咸。我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不理解雅林?我也错认过她,恨过她,到今天才终于明白,她是一个怎样善良的人……
***
雅林再度昏迷后,病情变得更为复杂。
第二天开始,她发起了高烧,额头的温度高得烫手。医生说是呼吸道感染,她本身免疫力低下,又使用了呼吸机,很容易发生这样的病症。感染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要送命,于是从那天起,雅林开始接受大量的输液治疗。
需要输的药很多,还要维持营养,又因心脏功能差,输液只能用最小的针头最慢的速度进行,于是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不停地输。即便用了留置针,雅林的手背,手腕内侧,还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如今都只能在肘关节内侧扎了。
萧姐本来不常到病房里做一线工作,却时常来病房亲自为她扎针。
两天后,雅林又恢复了一些意识,那时萧姐刚给她扎好针,还没离开。
因为高烧,雅林尽管有了知觉,却神志不清。她的头微微地转动,渐渐开始喘息起来。她又感觉到疼了,手又摸向了胸口,胳膊一弯曲,刚刚固定好的针头就被挤歪了。
“别动!”萧姐把她的手拉回来,但没来得及,针眼处马上鼓起了一个包。
针头滑到血管外了,萧姐立刻取出来,打算换左臂重扎。但雅林又开始浑身发抖,不自觉地向右蜷缩身体。
“雅林,忍耐一会儿,先别动。”萧姐尝试着对她说话。
但她似乎根本听不见,没有任何反应。
“你按住她的胳膊,别让她动。”萧姐对我说。
我按照萧姐说的,按住了雅林的左臂和左肩。雅林的左手一直打着石膏,不能扎针,于是左手也只能扎在胳膊上。
她的神志始终不是完全清醒,总有想要挣扎的迹象,所以扎完了针,我还是不能放手,持续地按着她的胳膊。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甚至抽搐,嘴里又开始呻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