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溺(17)
年末,许雾找了一次闻月。
闻月正坐在餐桌上吃饭,闻松不在家,是闻池贺开的门,冷空气趁机钻进来和家里冷清的氛围混在一起。
“找我姐?”
“嗯。”
池芦芝懒得管,去厨房里端汤。
对面的闻月像是没听见一样舀了勺排骨汤,慢条斯理的剥了两只虾。
闻池贺不止见过许雾,还知道他是池川的学神,他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才说:“我去喊她。”
闻池贺走回餐桌,拿起筷子,“找你的”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闻月抢先道:“天那么冷,你开什么门。”
闻池贺:“……”
池芦芝端着砂锅看了眼玄关处的许雾,一看就是跑来的,头发被吹乱了也没整理。
“摆什么脸色,有什么就去跟人说清楚。”
池芦芝吭声,闻月才从位置上起来,刚剥的两只虾还在蘸料碗里。
月明星稀。
闻月靠在电线杆上,许雾站在左侧挡住风,“你们要搬去檀市了?”
她懒懒的,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和你有什么关系。”
几年前闻松在檀市买了房子,前年年底交房后开始装修,现在可以入住了,池芦芝本来打算等闻月高考完再搬的,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
池芦芝没给闻月办转学,而是给她请了一学期的假,高考她想考就回来考,不想考拉倒。
不过这事在学校里除了老师和教务处没人知道,大家都以为她是转学走的。
“志愿你打算报哪?”
她这才掀了下眼皮,看清了许雾的脸,他们好久没像现在这样近距离交谈了,许雾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不粘人,但特别会抓时机,给你猛的一击,让你怎么都忘不掉这个人。
“没想好,考哪算哪。”
他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顾枝蔚给你的。”
那天超市门口,许雾给顾枝蔚支了一招,让她有什么想对闻月姐姐说的话就写在纸上,丢到他家院子里,然后拍拍铁栏杆,他就会收到信号。
闻月低头看信,许雾伸手替她把掉落的发丝挽到耳后。
他像是雨后的青山,在朦朦胧胧的雾里若隐若现,声音沁着安抚人心的凉意,说:“闻月,今天我生日。”
“哦,”闻月看他一眼说,“我这人太倒霉,就不祝你了,你记得吹蛋糕许愿。”
闻月说完就走了。
月光从厚重的云层身后浮现出来,他看着女孩的背影说:“闻月,许雾祝你万事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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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九年一月二号,茗市连下了三天雪,寒风横冲直撞,狠狠拍在铁门上,闻月穿戴整齐戴着羊绒手套推开结霜的铁门。
啪嗒,一小坨雪落在她的帽子上,头顶那根光秃秃的树枝如释重负,高傲的上下晃着。
她摘下手套比试了一下,地上的积雪差不多有两个指节的厚度。路灯的光束下还有雪絮飞舞,闻月的记忆里,茗市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
她们下午就走了,她想把上乌巷走一遍,看看死人巷墙边的红梅,看看被几个唾沫横飞的婆娘坐过的长椅。
街上空无一人,她路过旧电箱拢了拢围巾,许雾的房间黑着,她踩着松软的雪往前走。
“滚出去!”
闻月猛然回头,什么人也没看见,听那声音像是花知的,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又没声儿了。刚打算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她再次回头,看到了逢镜。
她人栽进雪里,手上抓着几张纸,眼泪顺着冻红的脸颊往下流,天比刚才亮了些,逢镜的头发上全是雪,她仰起脸,十分委屈的看着闻月:“她不要我……”
逢镜又来求助了。
闻月蹲在她面前,脱了手套拨了拨她凌乱的头发,“这么冷的天你妈妈还出来卖菜吗?”
逢镜没说话,光顾着哭了。
她把逢镜从雪里扶起来就走了。
后来听人说逢镜是花知的女儿,还不足月的时候被表姐抱着玩摔在地上磕到了脑袋,后来送去医院医生说得了某种不太好治的病,花知就把孩子丢到火车上了。未曾想逢镜找回来了,上乌巷婆娘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变成了花知。
闻月挺同情逢镜的,但花知总算遭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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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比想象中过得快,一眨眼就春天了,闻松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好,池芦芝开店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不再每天盯着闻月。
闻池贺白天去学校,她就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池川那边依然是许雾的时代,闻月偶尔会刷空间,看到同学发的动态发现许雾经常被表白。
高考前一周,池芦芝问闻月要不要回去高考。
“你让我回去吗?”
“腿长你身上还是长我身上?”池芦芝顿了一下又说:“童老师打电话让你回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