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几度隔山川(37)

作者:无聊君

池鹿鸣恹恹地回到自己屋子里,百无聊耐,靠在榻上,随手拿起一本书,胡乱翻到一首诗,正是岑参的《碛中作》:

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

平沙万里让鹿鸣想起了梅砚寒,不知道他是否平安到了塞外,是否顺利地找到了梅姐姐。她与砚寒自幼来往,有很多一起玩乐的吉光片羽,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总是忆起那年七夕的夜晚,在月色中,着靛蓝长衫的少年趴伏在灌木丛中对着她灿然一笑。

后来,这一切都自零陵民变戛然而止了,他们两人甚至连正式的告别与送别都没有。她不知道这一切都该怨谁,是恨造反的乱军?还是守不住阵地的父辈?这让她很头疼,她不想去想这些事,这些都是父亲与兄长他们应该去想的,接下来该怎么收复京城也是他们男人去做的。自东迁后,她没有添乱,还很能够忍耐,这已经让大家刮目相看了,尤其让兄长很欣慰,都连夸她几次了。

想着想着,她和着汗水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梦中,她没有梦到远在天边的梅砚寒,反而梦见了日日相见的兄长。在梦里,池鹤鸣穿着那一年京城最时兴的细纹长衫,侧侧地对着她,没有说话,慢慢地朝一个黑色的坑道隐去......

朦胧中,池鹿鸣醒了过来,醒来更是热。这梦有点奇怪,同吃过午膳才散了不过一个时辰的兄长竟然又入了她下午的梦。

她问梧桐:“什么时辰了?”梧桐端了盆温水进来,笑道:“申时了(下午四点),姑娘这一觉好久。夜间凉快,倒要睡不着了。”

池鹿鸣起身洗了脸,换了衣衫,喝了凉茶,凉爽了许多,也渐渐有了胃口,准备去与母亲用冷淘点心。

池鹿鸣刚走到正院廊上,就听见一阵嘈杂,只听到兄长池鹤鸣的小厮界水在大声嚷嚷,很急切,却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池鹿鸣疾步走到花厅,只见界水一身水跪在地上哭号:“公子去了,奴才该死!”一边反复念叨“公子去了,奴才该死!”一边磕头不已,直磕得脑门血水交织。

管家顺伯持重,上来扶住界水不让他乱撞,厉声责问:“怎么回事?”

界水礼仪全失,在院子里长声呼号不已。池遇拄着拐,立在那,完全忘了呵斥;济泉县主三步并作两步从屋内急扑出来,跪坐在界水跟前,捧住他的头逼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界水忘了尊卑,反一头抱住夫人手臂痛哭道:“公子中午带奴才去了曲水,说天太热,要下水凉快,也不让奴才跟着,让奴才守在岸边,过一个时辰后再去下游接他。奴才在树荫下睡了一觉,估摸着时辰到了就去下游,公子…公子他….他已…殁了。”界水泣不成声,说完又要以头撞地,但被顺伯从后面挟住而无法向前,只恨得长号不已,用双手朝自己胸口猛捶不已。

众人皆大惊,济泉县主一脸犹疑不信,忽地站起来,转过头望向身后的夫君。池遇仿佛已神游太虚,张口无声。济泉县主不再看他,心中只是不信,立即领着众人奔出去。

池鹿鸣也跟着要跑出去,不想被人从后面拉住,她回头一看,是一脸泪水的嫂嫂,沈访娘哀求道:“妹妹别去,我有话说。”

沈访娘拉着鹿鸣欲向后厅去,池遇似乎已回过神来,他呵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访娘不敢见怯,跪向公公,和泪回禀:“我已有了身孕。”

池遇一顿,顷刻了然,恨道:“他是故意的!”只听啪的一声,他的拐棍掉了出去,他没站稳往后倒去,身边的人急忙扶住,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他的骨头又断了。

池鹿鸣望向父亲,仍是一脸茫然。沈访娘再向鹿鸣细说:“夫君知道后,说终于可以回报大人了。今日才知他原来是此意….”她哭咽着说不下去,自感凄凉,抚腹伤心不已。

池鹿鸣不可置信地看着访娘,问:“他真是故意的?”

沈访娘大哭道:“我也是才明白过来的。”

池鹿鸣觉得荒谬至极,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父亲不答,访娘一昧哭泣,其他人个个一脸木然。

接下来是一片茫然,池鹿鸣依稀中只记得母亲最后是哭晕被抬回来的。

听说,他们在一片滩涂中找到了鹤鸣,他安静地伏在曲水里,落日的余晖照得曲水金光粼粼,天空中有一片云,一直团在天空不动,遮护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的生活,自此日起一切都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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