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笑着答应了。待爷爷接过电话，立刻凶巴巴道：“爷爷，芬姨跟我说你不听话，这么晚了还在下棋。你当初答应我什么？你说你会听芬姨的话。”

那边的声音立刻着急了：“我听了我听了，就玩了一会，这边天才黑了一点点。”

忽然传来模糊的声音：“老云，你怎么跑了，还没下完呢。”

“不下了不下了，我孙女给我打电话，不让我玩了，明天再下。”

云枝忍不住笑：“爷爷这几天腿还疼吗？”

“不疼不疼了。”云老爷子音量提高，“哪需要买那么多东西，那得花多少钱啊。老毛病了，谁老了没点，买那些玩意干嘛，浪费钱，还贵。”

“贵什么？您孙女现在能赚钱了，这点钱算什么？以后还会给您买更好的。”云枝念叨。

“我不要我不要，有钱就存着，存起来不要买，以后你在市里买个房子。不要乱花钱，吃完这次下次不许买了。”云老爷子话是抱怨的，但是语气里的开心完全掩饰不住。

云枝敷衍着点头：“知道了。”

下次她还敢。

……

云老爷子迟疑说：“你妈买了衣服寄过来，你看我要不要收？”

云枝顿了顿，淡淡道：“她买您就穿，那是她孝敬您了，有什么不可以拿的？”

云老爷子犹豫着开口：“枝枝，你还是要和你妈妈多联系。她毕竟是你妈，你是她血浓于水的女儿，你们这哪里像对母女啊。”

云枝微愣了一会，艰涩地咽了喉咙，嗯了一声：“我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愿意啊。

云枝勉强聊了两句，迅速转开了话题。

挂了电话，云枝趴在阳台上，抬头看在夜空中高悬的月亮，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过去的记忆似乎比她想的要顽固，轻轻一抽，就跑出来了。

—

云枝清晰地记得当年第一次去母亲家，在走道里狼狈地摔在地面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自尊心作祟，云枝硬是顶着膝盖的疼痛飞速地爬起来了。

甚至动作快速把行李箱和书包拖到了一边。

后来依旧对那阵疼痛记忆犹新的，膝盖磕在地面，耳边好似都听得见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平日里站都站不稳，那时愣是不到两秒爬起来，她甚至怀疑她当时的表情是扭曲的。

男生看着她，云枝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他看了眼手机，然后抬手伸过来。

云枝有一瞬间的懵。

抬起时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男生特有的、清瘦的手腕，皮肤下是突起的青筋。手指非常长，骨骼脉络线条干净地延伸，在尾指的关节处，有一颗淡淡的小痣。

颜色很淡，如果不是靠这么近，大概都无法发觉。

伴随着铃声响起，云枝猛然回神，下意识开口：“里面没人。”

果然等了好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倒是云枝因为一阵刮进来的风打了一个寒颤。

那天其实甚至算不上凉，不过是云枝身上湿透了，才觉得好冷。

男生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嗯了一声。

他低头，落在屏幕上十分钟发过来信息：淮野哥，在家好无聊，你比赛什么时候结束？

他退出聊天，拨出电话。

男生站在云枝身前，很近。

天气有些凉，墨绿色工装外套拉链没系，白色T恤勾勒紧瘦的腰腹，瘦但是并不单薄，领口微敞，瞥见锁骨一角，浸染上不易察觉的暧昧。

云枝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默默挪开视线，盯着墙角上不知名的小爬虫。

他没有注意她，平淡地陈述：“你家外面有个女孩子。”

随后过了一小会，门里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声音不小，步履有点急。

接着门口被打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生站在门口，她看向云枝，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是云枝妹妹吗？”

云枝点了点头。

她应该就是她母亲的继女章汐颖了。

章汐颖脸上带着温和地笑，走过来提她放在行李箱上的书包：“不好意思，刚才我睡着了，没听见门铃声。快进来吧。”

章汐颖笑容柔和，眼睛弯弯，皮肤和嘴唇颜色淡，算不上正常的肤色，是那种一看就是在生病，需要人细心呵护的女生。

她的精神不错，眼睛明亮，在这一瞬间，云枝朦胧察觉到了点什么。

章汐颖看向云枝身边的男生：“淮野哥，帮个忙呗，把我云枝妹妹的行李拿进去。以后她就要住在我家，和我们念一个学校了。”

章汐颖笑了笑：“差点忘了介绍。云枝妹妹，这是江淮野，住在我家旁边，脾气有点差，你不要介意。”

江淮野懒懒散散，没有反驳，单手轻松地拎起对于云枝来说沉重的行李箱，搬到了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