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选择闭上眼睛躺下睡觉。”艾可看向窗外，雨势完全不见小，要是下一宿，她就要和缇奇尴尬地在此对坐许久，上帝啊，这简直太痛苦了。

缇奇非常嫌弃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沙发：“那玩意睡着不舒服。”

艾可冷哼一声，执行任务时，她连睡觉的机会都没有，某人竟不珍惜。

“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想必你们彻夜未眠，今天又从早忙到晚，要不你去躺一会儿吧？雨停了，我叫你。”缇奇相当体贴地开口道。

艾可一点都不觉得困：“才熬两个通宵，小意思。”

湿了的衣服在火光中冒起一阵阵烟气，客厅没有开灯，艾可的半边脸陷进了阴影里，叫缇奇瞧得不真实，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一点一点皱起：“女士熬夜对身体不好。”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台词，烟雾缭绕中，艾可又恍惚了。

哥哥时常彻夜钻研医术，她很舍不得，所以老半夜偷偷爬起来陪哥哥，哥哥总是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说：女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也会不漂亮。

那时候她还小，最怕生病变丑，哥哥一吓唬，她就乖乖爬到哥哥床上。

她还记得，哥哥枕边有一个好大好软的兔子玩偶，那是哥哥送她的生日礼物，她特别喜欢，每次抱着它都觉得像是抱住了哥哥。

十三岁之前，她几乎没有做过噩梦。

家破人亡后，她整夜整夜失眠，七年来，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闭眼，她脑子里就会出现血腥恐怖的画面，亲族的尸体、烧焦的房子，还有举剑杀来的黑暗骑士们。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艾可陷入沉思之中，缇奇倾身靠近她。

暖暖的呼吸打在脸上，艾可眨眨眼，视线里出现了缇奇放大的俊脸，闪烁的火光模糊了他的发色和瞳色，他的容貌看起来和哥哥一模一样。

“我睡着了，如果有坏人，你会保护我吗？”她定定地凝着缇奇的眼睛问他。

缇奇的食指点上艾可的眉心，她的刘海耷拉下来挡住了眼睛，他小心地替她拂开，而后温柔地说道：“当然。”

听到这两个字，艾可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此温柔如此宠溺，就像哥哥回到了身边。

“去睡吧，把外套脱下来，我帮你烘干。”艾可眼中涌起泪光，缇奇握住她的右手。

手腕被抓住的那一瞬间，艾可浑身如同触电了一般，她激动地甩开缇奇的手将自己的右手藏到了身后：“别碰我！”

缇奇没想到艾可会如此抗拒，他挺直腰板，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艾可死死地盯着缇奇，他刚才一定是故意的，身为御医，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短暂的触碰，熟悉人体构造的缇奇的确察觉出了异样，艾可的右手手腕很硬，硬到没有一丝弹性，甚至连关节也没有摸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丝惊讶从缇奇眼中一闪而过，艾可准确地捕捉到了，她便赶在他之前开口。

缇奇恢复之前的姿势，淡定地说道：“你问。”

艾可紧张地舔舔唇瓣：“图书馆那件事，是你干的吗？”

缇奇眼睛微眯：“哪件事？”

黑甲一族的咒者在图书馆被杀一事乃是机密，缇奇没干自然不知晓，不过也不排除他有装傻的嫌疑。

于是艾可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以及肢体动作，试图找出说谎的痕迹，可他情绪控制得相当好，之前那抹惊讶，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刚才你信誓旦旦地说保护我，能告诉我你在哪里练过吗？”艾可摆出手刀劈砍的姿势，“图书馆那一击，可是又准又快呢。”

缇奇也不隐瞒：“威廉身边高手如云，我一有空就会去找他们切磋。”

艾可继续问：“那你现在是既当医生又当保镖咯？”

缇奇笑着摇摇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值得我保护。”

闻言，艾可先是一怔，之后却笑了：“呵，你可真会开玩笑。”

缇奇歪歪脑袋：“但你很开心，不是吗？”

尽管嘴上不会承认，艾可心里清楚得很，她其实希望那并不是句玩笑话，不管能力如何，能被像哥哥的人保护，她真的很开心。

也许她这么想会很奇怪，也可能对不起哥哥，面对如此相像的人，要她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实在太难。

“那我要不要试着相信你一次呢？”艾可看向沙发，继续和缇奇交谈下去，自己恐怕会越陷越深，干脆一头扎进梦里好了。

缇奇转身取下挂在椅背上的大衣，上下摸了摸之后，他把它扔给了艾可：“不要着凉了。”

烘烤过的衣服抱在手里很热乎，艾可的心也跟着一暖：“谢了。”说完，她便躺到沙发上把大衣往身上一盖，连脑袋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