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548)
妹妹因为这件事心里结了一个死疙瘩,这些年一直对姨父冷冰冰的。
再加上前一阵出了段宁远的事,难怪妹妹会干脆断了婚娶的念头。
杜庭兰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搡了搡妹妹的肩膀:“你把头钻出来,阿姐不说了。”
滕玉意正好憋得慌,依言把脑袋钻出来,只是双眼仍然紧紧闭着,口里嘟哝着说:“我睡着了。”
杜庭兰望着黑暗中模糊的脸庞,只觉得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开口,末了只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被子:“睡吧睡吧。”
看妹妹这表现,也不像是全不在意蔺承佑。蔺承佑光明磊落,光是救妹妹就救过好几回,两人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又岂是一个段宁远能相提并论的,越在意,反应就越大,所以妹妹才会急着否认,还一口气列举那么多蔺承佑不可能喜欢自己的理由。
还有那对步摇。妹妹自小见识不凡,换别人送她那对步摇,估计瞧都懒得瞧一眼。肯收下,只因送礼人是蔺承佑。
只不过妹妹在男女一事上还懵懵懂懂的,加上心结太重,即便明白过来,也不可能轻易敞开心怀。
杜庭兰忧心忡忡,这种事不戳破则已,一戳破必然要得出个结果。到时候两个人少不了闹一场别扭,万一妹妹钻了牛角尖,说不定会跟蔺承佑断绝往来……
紧接着想起方才两人相处的情形,两个人自有一份默契,交流起来外人压根插不上话。
罢了,横竖这种事外人帮不了忙,就由着两个人自己闹去吧。闹着闹着,说不定这结就解开了。
***
第二日,蔺承佑没去大理寺,而是在成王府等消息,用完午膳没多久,宽奴就跑来了。
“世子料事如神,昨日一整晚卢兆安那边都没动静。今早香象书院放了端午节的假,学生们出来没多久,卢兆安那边就有动静了。”
蔺承佑在游廊前的一株茶花丛前停下:“那人是谁?”
“一个卖饧粥的老婆子。”宽奴说,“这些日子卢兆安忙着备考制举鲜少出门,老婆子刚吆喝两声,卢兆安就出来了。那附近全是住户,老婆子要是诚心做买卖,一定会多卖几个时辰,但是卢兆安买完粥没多久,老婆子就推车走了。我们几个一直跟出坊门,这老婆子始终没露出破绽,可等她把车推到醴泉坊的永安大街时,有个贵户的下人出来买粥,小人认出那是谁的下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蔺承佑:“谁的下人?”
宽奴说了一个名字。
蔺承佑皱了皱眉。
“太狠毒了。”宽奴摸摸发凉的后颈,“那回世子过生辰,这人也曾上门贺寿,买粥的下人就是那人身边最得力的大婢女,小人绝不会认错的。”
蔺承佑第一个念头也是“太狠毒了”。
昨晚他和滕玉意列举了重点怀疑的对象,此人的名字虽然也在列,但他们心里并不觉得那人会与此事有关,今日知道这消息,未尝不意外。
“说说当时的情形。”
“婢女近前买粥,这老婆子故技重施,等婢女买了粥,只捱了一会就推车走了。没多久老婆子回到了附近的下处,过后再也没出来过。这帮人藏得实在太深了,而且整件事做得滴水不漏,要不是世子说今日一定会有人给卢兆安送东西,小的也不会留意一个卖饧粥的老婆子,世子,你怎么知道他们今日会传递东西的?”
蔺承佑没接这话头,只在心里想,一个一心想当皇后的贵女,即便在皓月散人的引诱下接触了邪术,又如何知道卢兆安也是这伙人中的一员?
莫不是幕后主家有意帮衬这位贵女,故意放了些风声给对方。
是了,一旦这位贵女如愿当上了太子妃,对幕后主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贵女早年做过的那些肮脏伎俩,幕后主家心知肚明,到了适当的时机,他便可以拿这个来胁迫这位太子妃。
此女未必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甚至未必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但她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一定会乖乖从命的。
只要控制了东宫,接下来无论是谋逆或是弑君,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瞧瞧这人心思多么缜密,考虑问题又是多么长远。
“很好。”蔺承佑道,“挑几个最精明能干的,务必把这老婆子给我盯死了,她屋子里应该藏着不少好东西,到时候都是定罪的铁证。等我这边布置得差不多了,直接抓人便是。还有,既然知道书院里害人的那位是谁了,我这边会多放点关于太子妃人选的风声,那女孩听多了,一定会按耐不住的,人一乱,就容易出岔子,这几日你们好好跟着她,千万别漏了这人露出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