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4)
这人到底偷看了多久,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马,自己这会儿可能都没发现。
鸾心指头一紧,猛得缩成了一个拳头。这汪泉水不可能有人来啊,不可能有生人破得了入口的巨石阵。
思索间,鸾心的心神被草丛中一抹光亮带了回来,鸾心俯身拾起,竟是一枚玉佩,玉质太过通透,是少见的昆山玉,玉珏雕有神兽勾陈,雕工精美,鸾心凝眸细看,当中的古兽勾陈竟是要跃出来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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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心这身新作的男装虽是按尺量身定做的,可男装的式样本就笔挺,往她身上一套,依旧宽大的把她整个罩住了,像是被装进了袋子里,侍女书瑶给换了根腰带,轻轻一绑,鸾心顿时觉得浑身惬意无比,举手投足间松快自然了许多,桃花扇一展,一个伶俐的俏公子,看得书瑶都愣了愣,公主就算是这副袋子般装束,可也能让女儿家看痴,将来不知道要让多少男儿心碎呢。书瑶很不合时宜的叹了口气。
“瞅什么?呆子。”鸾心收起扇子,敲了敲书瑶的脑袋
“公主,软剑让青泉取回来就行了,又何必要亲自去?”书瑶瞥了一眼侯立一旁的青泉。
“此行去取雪烟不过是目的之一,最重要的是本宫想看看这响当当的铸剑师烬爻的样貌,本宫不信能打造如此神兵利器的人,能如传闻那般丑陋,况且烬爻肯帮本宫打造兵器,本宫理应当面道谢。”
聂云昭的生辰就在一月以后,鸾心请了烬爻帮她铸造一柄软剑为他庆生。
“公主定要赶在日落前回宫。”
书瑶每每在鸾心要出宫时唉声叹气,鸾心隔三差五出宫,没有半分深闺贵女的样子,时常假扮侍卫或者內侍出宫。
这一次公主居然打算躺在御膳房的泔水桶里溜出宫去,留书瑶出尘在宫里打掩护,每次公主偷溜出宫,出尘的眼皮就要跳上一天。
此刻眼角抽动的出尘看着躺在泔水桶里的公主,双手合十熟练的念起佛来。
鸾心和青泉随泔水桶被送到了烟都城的西北角上。街边卖肉的屠夫眼瞧着两个大活人从泔水桶爬出来,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嘴,良久又看似费力地咽了口唾沫。
鸾心带着青泉在巷口迎风站了会儿,又在桃花树下立了了半响,末了互相闻了闻,确定没有残留的泔水味儿,才慢慢向烬爻的兵器铺走去,尽管是去看一个传闻中奇丑无比的铸剑大师,基本的礼仪还是该有的,鸾心支起袖口闻了闻,淡淡的桃花香。
没想到鸾心在桃花树下熏香的功夫实打实是白搭。烬爻的兵器铺那浓烈刺鼻的味道,熏得鸾心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烬爻本人也并非坊间所传的不堪入目,不过是脸上有类似十字的疤痕,像是个记号。
烬爻赤着上身正锻造一柄长刀,那刀已经成型了,在火炉中烧得通红。
烬爻拐到内室,片刻就出来了,掌中握着铸造完毕的雪烟。铸好的雪烟薄薄的蜷曲在一起,像收好的一封腰带,剑柄处是鸾心亲自画的展翅青鸾,烬爻比照着鸾心给的图样刻了上去。
鸾心拿起剑柄,慢慢地摩挲这柄软剑,像是在抚摸新生儿的脸颊。
这就是雪烟,整个纤薄的剑身都是利刃,鸾心满意极了。
鸾心将雪烟别在青泉的腰上,越看越入眼,比自己的设想中的软剑更胜一筹,犀利的剑身锋利发亮,鸾心曾作过一幅工匠图,本想直接将图样交给烬爻,比照着打造,临到头又好奇烬爻的技法,索性只是让青泉代为口述了铸造要求,没想到烬爻的工艺竟比她的工匠图有过之无不及。
“公子,您看了半天,还合眼吧,你看差不多就把剑从奴才腰上拿走吧。”
那雪烟薄薄的,剑刃泛着银光,看、瞧着这腰间泛着冷光杀气的利刃,青泉将腰腹收得紧了又紧,就怕稍一放松,立时就能被割下一块肉,青泉额角的冷汗急急凝结起来,眼看就要结成一串珠子了。
“放心吧,雪烟一定是把利剑,不过现在还未开锋,蓄积的剑气还需主人来牵引,现在它不过是死物罢了。”
烬爻拿出一块白布,一遍一遍地擦拭起来。
青泉闻言糊涂起来,这剑不是死的,难道还能活?烬爻轻蔑地瞥了一眼大嘴微张的青泉,心道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奴才,许久方道:
“这位公子想来是懂我铸剑规矩的,不然也不会在求我铸剑之时,一同带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烬爻是享誉四国的铸剑大师,能铸工艺独特的各类神兵利器,但他有个稀奇的铸剑规矩,铸剑之时需要一同奉上求铸者的生辰八字,八字合,可得铸炼兵器。
烬爻所炼神兵颇得聂云昭的青睐,其父聂忌海的那柄破海神刀就是出自烬爻之手,可惜聂云昭的奉上生辰八字时,烬爻却以八字不合为由,拒绝铸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