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275)

作者:晚安虫

阮沛顿觉他们父子此刻还是在小祠堂温馨,还是挨打有安全感,挨打让他踏实。

行至御书房门口,阮沛一眼瞧见了弯着腰,弓着背,正侍立在门口,等候召见的乔国公。

阮沛来不及跟乔国公见礼,阮溯跟前的当值内侍就扯着尖细的喉咙,宣了两人进去…

两人立在阮溯书桌前,阮沛觑了一眼君上的脸色,复又眼神一斜,一旁颤巍着身子,已经有些立不住身子的乔国公。

国公爷年逾七十,早得了御前赐座的恩典,今儿这御书房的内侍怎的迟迟不把那把扶手官帽椅给抬过来…

难道……

阮沛眼眸一沉,看来他离开映天的这几日,他这皇帝老子,也不是毫无所获呀…

果然!

“想我北境沛王,如此深谋远虑,令人叹服,敢问…接下来…王爷有何打算?”

阮溯还是头一次用这种促狭说笑般的语词跟阮沛讲话。

阮沛到还没什么,一旁的乔国公却愈发战战兢兢起来了,要看就要晕厥了。

阮溯话虽如此,可谁又能不将他那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阮沛的表情放在眼里呢。

阮沛有心想学着他老爹,口是心非的演上一出你来我往的戏码,可且见一旁的国公爷一点儿不顶事儿,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顿时兴趣索然,索性撂道:

“儿臣以为,这第一步嘛,东渌那边得让柏棐赶紧坐稳储君的位置。”

此话一出,一旁的乔国公来不及反应,阮溯抄起桌上的古砚就朝阮沛砸去。

阮沛自来就清楚他亲爹的路数,父子俩见面,亲爹不动手的时候少,他轻巧熟练的挡开飞来的砚台,浑身的白衣竟分毫没沾染上连带泼洒的墨汁。

倒是苦了一旁的国公爷,伛偻的身体瘫软在地不说,被墨汁泼了一脸,还不得不笨拙费力地扭动着身子,口中颤巍巍地轻声道:

“皇上息怒!”

阮溯将一旁因为憋着笑,表情扭曲的阮沛看在眼里,怒不可遏地大喝道:

“逆子!还不把国公爷扶起来!”

阮沛赶紧上前将国公爷搀起来,往后瞧了瞧,纳闷内侍李全今日怎么没在一旁伺候,刚打算唤内侍进来,就听阮溯怒喝道:

“还想使唤奴才?就你!!赶紧!你亲自伺候国公爷落座,打热水来把人脸给擦干净了。”

阮沛撇了撇嘴,将试图起身的乔国公反复按坐在自己抬过来的官帽椅上,然后在国公爷絮絮叨叨地“皇上使不得”的碎言碎语中,推门而出。

拐出房门,就瞧见躲在一旁的李全早已把一盆热水和揩脸的洁具准备齐全了。

李全一向是和格外让人省心的奴才,自来就对阮溯父子俩之间各种耸人听闻的场面习以为常。

阮沛犹记得,小时候,挨完打,李全连恭桶都能赶紧抬进来的利落样子,更遑论自己被幼时被打到尿失禁,他能立时就捧着干衣立在一旁的模样。

阮沛冲李全勾了勾嘴唇,接过一干盥洗的物什,转身跨进房门,开始伺候乔国公揩脸。

这种伺候人的功夫,阮沛自然是手生得很,乔国公几次三番想用颤抖的手接过阮沛手中的湿帕,都被阮溯喝止了。

国公爷只好一头热汗的任由阮沛一双伺候人的笨手胡乱地折腾。

乔国公的脸眼看越开越不成样了,越揩越是一脸的黑污,阮溯将阮沛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伺候人揩脸,却越抹越黑的样子,愈发气不打一出来。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让李全来。”

阮沛赶紧闪到一边,外间的李全悄无声息地入内,赶紧讲国公爷的脸擦拭干净。

“这些年,你逼着国公爷一边儿紧着你的差事办,一边儿损了多少体面。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该上国公府,替国公爷提鞋牵马!”

阮溯眼看一旁才缓过气的国公爷又被吓地立马下跪,恨恨地剜了阮沛一眼。

阮沛赶紧将乔国公扶起来,摁在了椅子上。

将一方丝帕掏了出来,递给了乔国公,乔国公一双枯手颤抖着愣了一下,才将丝帕接住,道了声:

“谢王爷。”

“你还谢他!他该谢你!”阮溯龇牙咧嘴道。

乔国公将冷汗试干,缓了口气,道:

“皇上,王爷所言不假,当务之急,的确得稳住东渌的元家人,让他们给国君柏棨施压,元家的兵器库万万不得全部落入荣华夫人手中。”

阮溯叹了口气,道:

“这些年,亏得你缕清了东璐这条线,如今是见成效的时候了,苦了你。稳住元家人,自然是要先把柏棐立在储君的位置上。这事儿你来布局,你身旁这个逆子由你差遣!”

“老臣不敢。东渌的事儿,王爷早已成竹在胸,这些年老臣虽然主力谋划,有了成效。可也是有赖王爷大力襄助的缘故,王爷的筹谋远在老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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