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217)
薛郯见阮沛只是专心在写字上,支支吾吾了半天道:
“叔父可是兴奋地睡不着了?听说叔父要当爹了。”
薛郯见阮沛还是面不改色,壮了壮胆,挪到阮沛身侧,帮着阮沛研墨。
“叔父,今儿府中动静可大了,蔓凝婶婶连她的平日里宝贝着的八宝瓶都给砸了,几位侧妃凑一处说热闹说到三更天呢。女人们真奇怪,一个孩子她们能眼热成这样,我听嬷嬷讲说每一个女子都能生小孩,她们也生不就完了,叔父,生孩子看着恶心,可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在烟都就亲眼见过女人生孩子,恶心得不得了,夜鸾心接生速度很快,蔓凝婶婶自己赶紧生一个就不用砸那八宝瓶了,哎……”
薛郯向来就眼热阮沛送给王蔓凝的那个八宝瓶,瓶子还没送出去的时候,薛郯就成日地讨要。
阮沛嫌他毛躁且对这些物件摆设没有长久的心思,料定他也就是一时的稀奇,从不乐意把这些东西给他。
王蔓凝倒是会收藏拾掇这些物件,可那又如何,心性不定的时候不照样说砸就砸,薛郯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车话,见阮沛始终不应声,也觉得颇没了意思,运功提气,又是一阵风一样离开了阮沛处。
薛郯一溜身,阮沛顿觉面庞被波动的气流一扫,神思一拐,心想,夜鸾心既然能接生小孩儿,那妇人的病症,其实可以越过太医直接让她瞧瞧,宫中的太医甚至映天的名医没几个没上昭阳宫问诊的,这事儿一不小心就能被母后知道。
先让夜鸾心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儿。
阮沛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不相信韦敏是真有了身孕,阮沛自少年时从宫中教引宫女处习得男女情事之后,有过不少女人,每一次情事从未在避子的规矩上出个差错。
何忠非常小心,韦敏自己也非常小心,逾矩怀孕也不是韦敏的性子能做出的事情,这事儿不对。
可若是韦敏真怀孕了?这想法突然在阮沛的脑子一荡,阮沛一愣,那也就是往母后处要一份懿旨的事情。
阮沛没在多想。
外间何忠敲门而入。
“王爷,往东边去的商船议定了,已经侯在码头处了。军库那边传话来说,赤匪指挥锻造的长刀模子已经运往西边儿的石料厂了,可弓箭的锻造,赤匪怠工了,说是……说是要见鸾妃主子。”
何忠见阮沛低着头,眼神还放在桌面的一幅字上,继续道:
“王爷,柴风将军递话进来,皇上方才罢免了除夕夜当值的宿卫右侍郎,问了个护卫不力的罪名,除夕夜当值的尚食官,司筵官,典器官,并一干内侍婢女等全部诛杀。本应宿卫左侍郎连夜补缺,可左侍郎大人似是在家中醉得神难归位,皇上震怒,把左侍郎也给罢免了。如今调了兵马指挥使的人临时拱卫圣驾。”
“让柴风把这话递给谢家人和御史中丞,南宫谦说的那个小徒,让柴风带人把他从待受刑的宫人中摘出来,好生拘管着。”
阮沛淡淡一句,好一会儿抬头见何忠还没离开,眼神一眯。
☆、第 114 章
何忠抬手抚了抚濡湿的额角,颤悠悠开口道:
“南边若烟姑娘有书信送来,老奴……老奴接信的时候瞧见鸾妃房中的人慌慌张张往出府去了。夜太深,出府的人再怎么小心,出府的动静也大,鸾妃主子房中看得紧,老奴实不知发生了何事,王爷恕老奴伺候不周之罪。”
何忠自阮沛出生就在跟前伺候,主子的脾性他能揣摩个七八成,伺候的路数也十拿九稳,就只一样他时常犯迷糊,老琢磨不清主子对这个南烟公主的心思。
他拿南烟公主饮食起居琐事试探过几回,他发现他说多了,王爷就蹙眉烦躁,一点儿不讲吧,上次封地大宅闹出的事儿,阮沛拿问封地家奴的雷霆态度,何忠想起来就手脚冰凉,浑身一凛。
他好容易才估摸出了一个法子:上王爷跟前回话的时候,公主的事情如若寻常就一点儿都不讲,若是绝不寻常,一定讲,且得讲得够细。
何忠手里还有一纸若烟呈上的密信,何忠见阮沛没发话,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递到阮沛桌上。
好一会儿阮沛才回过神一般,将笔落在了砚台上,目光凝滞了一瞬,忽地看向何忠。
“出府去的人走了多久了?”
“不到半炷香。”
“快差人截住他,你去知会她房中的下人,从现在起,谁让夜鸾心入口任何吃食,即刻就地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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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皇族的这个大年初一过的分外草率。
宫中的除夕夜宴,虽是皇族家宴,可一场差点毒杀了位闲散王爷的闹剧传的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