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125)

作者:晚安虫

鸾心悄悄地横了跪在一旁的内侍一眼,那小内侍一惊,差点将酒洒在杯外,慌忙放心酒坛,小心擦了下耳鬓。

主子这是何意?

“北境的慕寒倾,南烟的桃花酿,西祁的玉门醉,东禄的大楚曲,垣遍尝四国国酒,也就数着慕寒倾劲儿最猛,几杯下肚,混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赫连垣将鸾心的小动作放在眼里,瞅瞅聂云昭,心想这厮也是个还没死心的主,忽然就烦躁起来,大口的吞咽着杯中美酒,眯着眼睛,朝一旁的护卫点了点头。

“陛下,西祁此番北上,带了几位胡族舞姬想要献给陛下。”

赫连垣拍了拍手,一众衣着艳丽的舞姬鱼贯而入,尾随的胡族乐师们,悄然坐在了边上,试了试琴,方乐起舞动。

舞姬们献上的这只舞是祁地有名的《风祭》。

舞姬们扮作祭司,一首持鼓,一首持木槌,木槌一端系有五色丝带并马匹的鬃毛。

舞姬们边击鼓边舞蹈,不时又木用槌蘸取金盆中的血液。

鸾心对这只舞早有耳闻,知道这是祁地国舞,有祈愿和平的美意。

现如今阮沛夺了西祁好几处商贾要塞,按理说西祁应该对北境报有入骨的仇恨才对。

尤其霍起,不对现在应该称他作赫连垣,恐怕吃了阮沛肉的心都有了,如今竟然远赴映天,献上国舞。

鸾心正想着,一眼撇见阮沛身旁跪着内侍又往阮沛酒壶里加酒,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声“啧”不高不低刚好落在阮沛的耳里,这女人果然发现了……

阮沛勾了勾唇角,想起今早她夺过自己夹起的艾草团子那副挤眉弄眼的样子……

胡族舞姬穿着大胆,妆容浓烈,眼神里满是放纵迷离的情绪,这样的神色,舞者如何忘我也不该有啊,更像是中了迷烟或者……

鸾心正纳闷这奇怪的献舞和舞姬的神色,猛地又闻到了几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鸾心小心翼翼地分辨着,问题应该出在舞姬身上的油彩上!

今儿是怎么了,到处都是索命物什,还都是向着一个人去的,偏这人还没事儿似的那慕寒倾一杯接一杯……

鸾心缓了缓心神,瞧着那一个个身姿曼妙的舞姬,手指探了探藏在袖中的白绫丝线。

伺候阮沛的内侍终于呆不住了,趁换酒坛的空荡,悄悄跪在了鸾心身边。

“奴才求王妃指点”

鸾心瞧他一副快死过去的表情,道:

“附耳过来。”

鸾心交待了几句,内侍方匆匆离去。

鸾心挪到阮沛边上,似是要伺候阮沛喝酒。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座次变动,却引来了宴中一干人等的目光。

夜鸾峥直立的脊柱被心中的怒气压的斜了斜,这什么意思,北境皇室是缺奴才吗?

竟然让我皇姐伺候喝酒?

旁做的聂云昭拍了拍鸾峥的手,提醒他别失仪。

再次望过去,见夜鸾心将那解救的汤药推到了一边,从内侍手中接过酒壶,慢慢地往杯中斟酒。

斟酒的时候身体往左斜了斜,后背的发丝墨一般往左一扫,露出一小节洁白的后颈,赫连垣呼吸滞了滞,心里一抖,往一旁撇了一眼,正瞧见聂云昭那抹克制的苦笑。

鸾心一向聪明,那斟酒也并非就叫伺候,聂云昭太明白了,可是还是止不住那密实的苦涩。

主座的阮溯一扫众人的眼色,捋了捋胡须,心想自己的儿子是越发不像样了。

刚想出声干涉,见阮沛右手一把将鸾心的手握住,左手拿过酒壶,冲鸾心来了笑了笑,瞪大了眼睛,眉心一挤,握住鸾心的手往自己下巴挠了挠。

众人的目光呼一下就闪避开了。

阮溯示意内侍斟酒,心想,了不得了,了不得了,那是他儿子撒娇时候的表情,挤眉心,挠下巴,这还了得,这最好是真的!

阮溯哪知道,座下那两人正较劲呢。

鸾心用了不小的力气也扯不出在阮沛手中的自己快要废掉的手,努力控制表情,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见的声量:

“阮沛,这是在找死!”

“不至于,这不还有娘子吗,娘子舍不得我死。”

阮沛一笑,端起酒杯往嘴里一倒。表情呼的一滞。这回换鸾心笑了,鸾心又斟上一杯,笑盈盈地道:

“臣妾敬夫君一杯。”

阮沛勉力吞下了那杯酒,苦涩还在舌尖停留,鸾心的敬酒就到了唇边。

胡族的舞姬已经舞到了《风祭》的最终章,舞姬们纷纷四散开来,在宴中的男宾座前舞蹈,这舞最后是要在男宾的鼻上涂上油彩的,可是这油彩……

鸾心小指勾了勾袖中的丝线……

想着最不济也就是要了这舞姬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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