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10)
“果真是屠狼?先生可曾亲历当年之事?屠狼之时,你可曾旁观?大呼小叫,可笑之极。”
刚从茅厕出来的阮淇,对那过分炙热的欢呼声嗤之以鼻,端起茶童手上的桃花熏香熏起来,吃不得就罢了,熏还是熏得的。
“这位公子竟然连年赫与那准驸马聂云昭当年屠狼轶事可是南北东西四国都知道的大事都不曾知晓?那北境的狼王,一狼便可屠杀整村村民,五年前狼王屠杀浊河南岸的成片的南烟村落,还是年赫和聂云昭联手屠杀了狼王,方才救下边民于水火之中啊。”
说书先生的这段屠狼的经历,整整讲了五年,已经鲜少遇到头一回听说这段轶事的年轻人了,他把阮淇眼中的鄙夷化作了心中说教的激情,愈发绘声绘色的讲说了一遍,仿佛亲生经历一般。
整个烟都没有人没有听说过这段轶事,烟都人哪怕听说书的讲了上百遍,还是像第一次听一样,非常配合的做出各种表情,或惊慌,或紧张,或崇拜。
阮淇看说书先生又开始说起年聂二人的屠狼轶事,翻了个时间够长的白眼,拐进了厢房。
“皇兄,那说书的又在说屠狼的事儿了,歪曲真相,扭曲事实,我说南烟人卑鄙吧,当年如此卑劣的手段,如今竟成了街头巷尾的妙谈。烟都人蠢笨自此,净听个说书的瞎说。”
阮淇看着兄长立在窗边,嘴角扯出个不屑一顾的角度。
屠狼,就凭年赫和聂云昭?阮沛眸子突然暗了下来,嘴角抽动,都过去五年了,提到狼王,他就怒气上涌。阮淇看见了那表情,慌忙闭嘴不言语,猛灌了一大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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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心跟出尘站在一品烟茶肆旁边的那棵柳树下的时候,藩王世子入宫的队伍,刚刚从这里经过。
鸾心远远地瞄到年赫的背影,瞧着他脊背挺得笔直,忽然想起当年年赫十岁生辰那日,他美滋滋穿着一身新衣入宫讨赏,他们几个恶作剧将蛇从年赫的衣领中投入时,年赫上面眼泪鼻涕,下面屁滚尿流的场景。
现在这小子,长到了惯会装扮得人模人样的年纪,游个街跟知府巡视似的,严肃又板正。
鸾心暗自唏嘘不已,悄然感叹了下流年易逝。
周围围观了成群持扇掩面娇笑的女子,年赫经过的时候,她们掩面娇羞,眼看年世子离开了视线,她们转而彪悍的将绣好的香包疯狂掷向年赫,为了让香包飞得够远,据说都往里加了重物,石子儿之类的。
“我往里加了个刻着我名字的心型鹅卵石,也不知道年将军拿到没有。”
一个涂了过量腮红,四肢和脑袋的紧紧跟身体贴在一起,活像一个快要胀包的粽子模样的姑娘用不合她身段的娇滴滴声音嘀咕到。
鸾心跟出尘对视一眼,出尘小声说了句“年公子,好可怜。”
鸾心往远处望去,随着香包的投掷,世子们恍惚间从被人追捧的人中龙凤,立时变成了躲避石子儿的过街老鼠,他们在马背上一颠一颠,似是要坠落了一般。鸾心跟出尘一起,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楼下那抹熟悉的身影落在阮沛的眼里已经很久了,阮沛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像一只狩猎的鹰。
阮沛细想了一下,自从在猖离山遇到那掷钗女子开始,自己就频频时运不济,老被莫名其妙地侵犯,被人扔钗,狼狈逃走,还丢了玉,被人拿剑指着鼻子,还弄伤了手。
稀里糊涂得到了一柄已经有了命主的软剑,虽是烬爻所造又如何?这种旁人作命主的兵器带在身边,隐患大过好处,若是一日正当使用之时,命主一命呜呼,神兵变废铁,岂不吃亏?
况且阮沛的兵器,神枪炙穹本就是柄神兵。如今盘在腰间的雪烟,阮沛权当它是个造型独特的腰带罢了。
越想越觉得此次南烟之行,接二连三飞来霉运,不甚其扰,如今罪魁祸首就倚在那柳树边上,跟着一群怀春的少女一道,目光忽左忽右,游移在世子们的脸上。
阮沛突然觉得仅仅要回玉佩,实在心有不甘,定是要找机会捉弄下这位南烟的贵女。
阮氏兄弟俩悄无声息地跟在鸾心的身后,看着前面那两人进了一间医馆,阮淇瞪大眼睛盯着医馆大门上方悬着的匾额“簌仙医馆”。
“公主出宫居然来医馆?难道……难道说,是得了什么不能为宫人所知的奇病?”
阮淇那惊人的想象力此刻光明正大的插上了翅膀。
“前几日在兵器铺的时候还自不量力想要偷袭你来着,看着不像有什么大病,今日就放着御医不请,乔装来医馆,该不会是淫/乱宫闱,怀有身孕了吧?”
阮沛多年来已对他这妙弟的想象力免疫,表现得像是把阮淇的话听进去了一般,阮淇继续在耳边唧唧歪歪,顷刻间,一部公主淫/乱,宫外落胎的后宫野史就从他口中出炉了,热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