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后我们再多相处，你便知道我实在不是个安静的人儿。只不过这一趟弄的人有些乏。”。我面上带着笑，半打趣半解释道。

“今日觅得一个好去处，便是这后苑。你瞧哪儿。”我用下巴微指了那边。

我朝那一片抬眼望去，不远处便是景风门城墙，再往后是一大片空余。接着便是依次排开、错落有致的亭台，还有隐饶于其中曲折的飞阁。

它们伫立在蓝天白云之下，是现下这处永兴坊后苑僻静之处之外的另一座热闹的地儿。

“那地方是个笼子，可偏有人想了法儿的往里钻。”清河公主喃喃开口。我转过头去，她的眼里不兴波澜，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平淡。

“公主...你...”我踌躇着开口，却不知该说些甚么。

她没有望我，只一指那边，我望过去只是高阁楼宇的顶儿，再好些可以瞧见一些大略的风貌，可是实在辨别不出哪儿是哪儿。

她又低低地开了口，“那儿是甘露殿，父皇这时大概还在那儿看奏折。”我望过去，只看得见深色的檐角和侧廊，廊柱远远地好似在地面上打着影儿。

再稍偏些的一侧，“那是立政殿，是当朝皇后的居所。”我记起了年初在麟德殿见到的那位着大红鸾鸟千水裙的丽人。

“那边是承天门楼，站在上面，一眼望去是可以见到长安城的。”她转过头来，望着我一笑，“你看得见永巷么？”。

我摇摇头，“去宫内的次数屈指可数，许多地方尚未去过。”她拿手遥遥一指，“是在那儿，母亲做了错事，现在就被罚在那儿。”。

“上次我去看，内河边上的柳絮已飘的满天，她比以往枯槁了不少。”

“最近齐王的母妃梁昭容升了昭仪，父皇常去那儿。央亭公主不知怎得起了高烧，请了大半个太医院的去治。还有仪远，去骑马结果摔了腿，现在走路还不大灵便...”

她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瞅着上方越飞越高的风筝。

忽地，她转头过来，“不久便是你的生辰，生辰之后就要一起去国子监了。城中大得很，莫要跑丢了。”。

“你朝那儿看，那里大概就是国子监的方向，离务本坊是极近的。”

我站起来去瞅了瞅，“我知晓了。”。她点点头，也随即站起拍拍手，“莫负春光，你想放纸鸢么？”。

“好些时日没好好活动筋骨，要不我们手上过几招。”我微一挑眉。她闻之咧嘴一笑，转过头来，“自当奉陪，再让我瞧瞧炤儿妹妹的枪法。”。

我们相识一笑。皇城之外，城阙之下，偶寻一僻静处，清风纸鸢，与她同游。

韶灼和鸣翠正站在一旁望着浮杉放纸鸢，浮杉也是个能跑的，饶了后苑好大的一个圈。

隐隐的从宫中透出些乐声，府上的小丫鬟们的捣衣声也格外清晰，我竟觉得现下十分舒适。若能一直这般，每一天都是极好的日子。

☆、生辰宴

我七岁生辰那一天，府上照例摆了宴，却是比以往更盛大些。

母亲请了好多宾客，面上盈盈笑着，一边又操办着，和平时的她略有几分不同。以前见过的、没见过的，加起来约摸占了大半个焘荣堂。

最先到的是浮杉和贺齐朗，而后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生面孔，母亲说那大略都是要和我一齐去国子监学习的。

贺大人今日没有来，听浮杉说正在宫内与官家议事。贺夫人和阿娘正在堂里亲热的拉着话儿，看着甚为欢喜。

杜家的三女儿杜箬漪也来了，她的父亲是个老学究，板着脸惯了，今日面上却难得露出了几分好颜色。

他们走过来寒暄了几句，便坐在了一边。这几天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杜家的大公子杜黎笙在宫内当值，结果前那天晚上却醉酒误了值禁，被罚了半月俸禄。

看着杜父有些蔫答答的神色，母亲让据霜派些小丫头们去斟酒。

李瑾阙是最后来的，手里提着杏遥露，后面的李瑾澜正冲着这边眨眨眼。

贺齐朗正背着胳膊在我旁边站着，望望我，又瞅了瞅对面的人，猛地挡在我身前，“兄长，阿炤好看么？”。

李瑾澜闻之一笑，低了头去，“我在你这里比不得你的小阿炤，在她那里也比不得你，在我大哥这里更是比不得的。”。

“哎，难哟！”他摆了摆头，剩下一旁默默无语的李瑾阙。

李瑾阙上前几步，隔着些距离停下，侧过身子来冲我笑笑，“拿着，你的生辰酒。”。我使了使手上的小白坛子，有些重量。

他冲贺齐朗弯了弯嘴角，“我能带炤炤去那边说几句话么？”贺齐朗身形未动，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侧站了一边去，转过脑袋也不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