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炤炤(38)
从青石巷出来便能看见一排檐廊,其中隐隐的散出酒香来。梁宸在一侧开了口,“那家阿伯的云液酒是出了名的,很多别处的人也跑了来买呢。”。
我向一侧望去,果真排起了长队。“对了,你们长安城有好喝的酒么?”
“当然啦,长安城里望春楼的石冻春是出了名的,不过也有很多果子酒!”
“真的么?能比得上扬州城的酒?”听罢我笑了笑,“话可不能这么说,各地有各地的特色。不若你下月生辰之后来长安城,那时候正是可以采槐花的季节,我让王橱役给你做槐花酪和麦饭吃。”。
“好呀好呀,那就这么说定了。”她忍不住跳起了脚,“这么多年,为甚么不去长安城玩呢?”我有些好奇。
梁宸低了低头,有些踌躇,闭口不言了。“有什么我不能听的话么?”
“我阿娘说...说让阿爹专心留在扬州干好织造,将来好继承家业...还说...长安城不是个甚么好地方,那个地方能困住人,不然...怎么...姑母也被拴在了那儿...”
梁宸声音越来越小,我听完似是解了不少疑云,“虽能困住人,可是到底还不是我们操心的事儿。我回去便给外祖母说,你尽管来,我带你去找贺齐朗和浮杉,他们都是顶会玩儿的人儿。”。
我冲她笑了笑,她抬起头瞧着欢快了不少,望着我点点头。
“今日竟没带你的宝贝波波么?”我朝她眨了眨眼。她眉头微蹙,声音略大了些,有些气鼓鼓的走在前头,“不带不带,你再掉进河里我是救不得你的。”。
“你是见惯了水的,估摸着是不怕水的罢?”我朝她跑了几步,与她并排。
“水我倒是不怕,在这里生活的很多人都是习得水性的。但是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呀。”
“那你呢?你怕甚么?”我有些好奇。
“我啊?”她冲我笑了笑,“暂时不告诉你!走咯!”。
作者有话要说:上巳节来啦~坐排排看炤炤
☆、扬州城中上巳节(4)
说着话的功夫,我们已过了一方石桥,入眼便是青葱翠绿和细细的流水声。天然的石块堆砌起了一条不算宽的小河道,潺潺的流水穿行而过。
大约每隔二三里便席地坐着一人,有书生打扮,也有普通的商妇孩童,每个人的脚边都放着几柄翠瓷酒盏。
远远的,从高处水流中滑下一个木制酒托,上面正立着一个素白的酒壶。“流觞之会?不知你们是什么玩法。”我望了望一旁的梁宸。
她靠近了我些,“无非就是顺着水流依次饮酒,遇到好诗的再赋上一首。不过今日看来却是少了那般的逸致。”。
正说着,一个白袍书生端着酒盏便站了起来,“潮河两岸绿,举国四海明。”
“小城碧汀绿两岸,九州贤者明长安。”李瑾阙不知何时也来了这里,眸子半弯着瞅向我们。
白衣书生似是有些醉意,笑着拍拍手,“好!偏偏我却做不了个长安的贤者啊!”。
“兄长也来啦!”梁宸的语气有些兴奋,“瑾阙兄长,巧了,你也在此处。”。
“别忘了我呀,还有我呢。”李瑾阙的身后又探出一个脑袋来,原来是“自来熟”二公子。“瑾澜兄长也在此处,那便是更巧了。”。
“这可不是巧,今晨我们三人去了府上寻你,偏巧你们俩刚走,我们才一路找到此处来。”言毕李瑾澜又微眨眨眼,“你说你们俩,出来玩也不叫上我们。”。
“略!你们昨日不是也没叫上我们么?三哥呢?怎么不见他?”梁宸在一旁张望着。
李瑾阙抿了双唇,“昨日我们一家刚到扬州城,所以并未前去相约。”他一顿,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你三哥,这会子怕是在府上缠着韶灼呢。”。
我忍俊不住,看来韶灼今日有的忙了。
“你那个小跟班呢?今日倒也没见他。”李瑾澜凑近我身后瞧了瞧。忽地一个影子闪过,阿福背过我就立在我身前。
“如此凶么。”李瑾澜有些发愣,往后退了退。“是我仲弟失礼了,阿福小兄弟莫怪。”李瑾阙拉了他,微皱了眉头。
我扯扯阿福的衣袖,他转头望了望我,清澈的眸子微一闪,点了点头,转瞬便匿了身形。“无妨,我们去采兰罢。”。
梁宸冲我一笑,当下就拉着我朝另一边的小河走去。
所行之处皆是满满的芳草清芬,不少孩童正弯了身子在密密的丛间活动着。远远望去,河中浅滩处也有不少欢快的影子。
“你瞧,这里的春兰长得格外好。”我低了头,入目便是一簇开得极好的兰草。修长尖利的兰叶下有几朵嫩绿的花苞,隐隐还有些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