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秋还是这般顽笑我！若论纺织刺绣，你当年可是在我之上的。”我瞧着她俩调笑，时隔多年，竟毫无生疏。

我望了望阿娘，却又不甚似我素日里见惯的她。

外祖母在身后微咳了声，我转过头去，发觉她似是有些不悦，连带着身旁两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林小娘低了低头。

“小炤，过来，外祖母带你看她们做工。”她两侧的眼角弯了来，面上的“沟壑”愈发明显。

梁宸转过头去，微有些不快。她哼了一声，怀里的猫儿也伸了脖子往她手上蹭去。

我们进了侧堂去，这才发现连侧堂也是如此广，两边齐齐的坐了很多织匠。有的正踩了踏板织机一刻不停的纺着线，有的正对着那提花织机弯着颈。

“那是踏板织机，还有腰肌，对么？”我扬了扬头，冲着外祖母咧嘴道。

外祖母面上一笑，拍了拍我的手，“对极了！我们小炤是格外聪慧的。那台腰肌已经作废许久，放在那墙角边。若是你今日不提，外祖母都要忘了。”。

我嘻嘻一笑，“不过是从书中瞧来的罢了。那些是什么呀外祖母？”我指了指一侧齐摆着的两台稍高的机子，“也是提花织机么？”。

未等外祖母出口，一阵婉转声便插了进来，“那是产平纹经锦的提花机，与普通提花机不同，你从小未接触这些，自是不知。”。

我闻言转身望去，梁宸正靠着门上，手一下下地抚着猫儿。她瞥了这边一眼，又继续道，“我看这书上讲的，倒未必是全的，不懂的东西放在眼下也还是未可知的。”。

“宸儿，怎么和你阿姊说话呢！”外祖母握着我的手一紧，声音带着些责备。舅舅也在身后有些厉声道，“宸儿，进来把嘴闭上。”。

我松了松祖母的手，望着身后的舅母，她瞅着我的眼神微有些不快。“外祖母，舅舅，我倒觉得宸儿妹妹所言是极有道理的，你们不必责备她，是我未曾见过罢了。”。

梁宸的手一停，我瞧见面上似也是发了楞，“你，不恼我？”她微耸了耸肩，带着些疑问。我生出了些笑意，“为何要恼你？原本就是我见识少了。”。

我又细盯着她的眼睛，“宸儿可否进堂来给我指指这些花样？”语罢便用手指了指旁里整齐摆放着的一些布帛，上面正是用细密的针脚绣成的各色花样。

大略过了一阵儿，她便抱着猫儿进了堂，“你想问哪些？还是我一一说来？”。我笑望了过去，“你一一说来罢，书上讲的未必是全的。”。

她面上带了些红，清了清喉咙，“这些图案是花草禽鸟一类，你看，这是连珠纹...这个呀，这个是宝相花纹...这些针法都是极有讲究的...”

我心下不禁一喜，面上却还是装作甚为不解，“我还是不大懂，那这种针法又是甚么呢？”她转头瞧了瞧我，面上一紧，“我说你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要不让林小娘给你讲罢。”。

林小娘笑着上前一步，把我俩往一齐拢了拢，“我的讲法恐也是书面的紧，惯没有宸儿那般生动巧妙，宸儿来讲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外祖母在一旁慈祥的笑着，往四周环望了一圈，“我看啊，咱们也别站在这儿了，隔好些时日才见一次，去前堂坐着说会儿话，让她俩跟在侧堂先看看罢。”。

眼见着一行人又走出了后院，“这次你可要听好了啊。”梁宸皱了皱鼻尖，我不禁一笑，“好，你细细讲来，我认真听。”。

“这是辫绣...退晕绣...用了金线绣...”我瞧着她格外认真，心道毕竟也还是个孩子，哄哄也就乖顺了。

“瞧我做甚么？看这儿！你看你极不认真，我不讲了...”她嘟囔着，正要出堂去。

“我听着呢，这是平绣，这种...这款面料又用了回纹绫...对么？”。

“不错不错，果真是细听了的。”她笑着点点头，摸了摸猫儿的头，颇有些外傅查书时的模样。

我又凑近她，“那是自然，作为阿姊，妹妹讲的怎么不认真听呢？”。

她身体微侧了一面去，拿猫儿抵在面前，“打住！纵然你比我稍大些，我是不会叫你阿姊的。”我瞧她闭了闭眼，又微虚一只来瞅我，模样实在有趣。

一旁的机杼声在这方安静的侧堂里显得格外和谐，我微一拍她的肩膀，“走啦，不叫就不叫罢。”。

“薛炤等等我！”这小丫头，偏让人生不起厌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线即将解锁～小梁辰可还行？

坐排排看炤炤！下章有惊喜喔

古刺绣纺织文化源远流长，感兴趣可以查找相关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