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医生(55)
终于,我熬过来了。
2020年4月10日,广东援鄂的最后一批医疗队平安归来,抵达广州,经过14天的隔离期,在2020年4月25日这天,陈医生,终于平安地站到了我的面前。
他平安归来了。
被乌云遮住的太阳,透出几丝光,落在他的脸上,我忍住了泪水,仔细的打量着他。
消瘦不少,新长那一厘米的头发有些奇怪,大概我从来没见过他寸头的样子吧。我上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扎手,像是新长的胡须那样,刺的掌心痒痒的。
整整93天,我如愿以偿的看见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激动?兴奋?好像都不是。
他将我扯进怀里,紧紧抱着。
“艾欢,我回来了。”
他这风轻云淡的六个字背后,究竟承载了什么?又肩负了什么?都是沉重的代价。我不敢想,倘若他这次是有去无回,我真的能承受这个打击吗?我想,我是不能的。我从来就是这么脆弱,经不起任何的感情挫折,所以父亲这两个字一直牵绊着我。如果我的余生没有了陈医生的参与,我注定孤独。
“民政局,去吗?”我问。
他硬生生愣了几秒,有些难以置信地:“现、现在吗?”
我点头,坚定无比。
“可今天星期六,民政局不开门。”他有些不忍心告诉我。
我僵了僵:“这、这样吗?”
他笑着,整个胸腔都在抖动。
我窘迫的低下头。
沉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知道这是你的一时冲动,等你冷静几天,如果你的答案还是那么坚定,艾欢,我们结婚吧?”
“是冲动。”我毫不避讳的承认,“结婚本来就需要冲动。”
“艾欢,”他说的很认真,“娶你,从来就不会是我一时的冲动,是我深思熟虑,早已蓄谋已久。”
“所以你也希望我深思熟虑吗?”我问他。
他摇头:“你可以不用深思熟虑,但你需要冷静几天。”
如果说以前我不会爱他的爱,那么如今,我仿佛有些明白他是如何爱我的。
“那过两天你来跟我求婚,我给你答案,冷静之后的答案,好吗?”
他看着我,目光藏着些什么,最后他点头:“好。”
不知道其他情侣求婚是怎样的程序,但在我这里,像是一个公开的盛典,27号那天,我跟妈妈要了户口本,穿了一条被我珍藏在衣柜底层的连衣长裙,到脚踝,浅碧色,配了双我昨天才挑定的高跟鞋,为此,我还特地画了个淡妆,奶茶色的眼影,同色系的腮红和口红,配上浅碧色的长裙,简直是……出水芙蓉。
这天,刚好碰上返校时间,所以姜庆和妈妈都去了学校,毕竟一个是初三生,一个是高三的班主任。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院子的藤椅,等陈医生。天气没有想象的好,也没有想象的坏,没出太阳,也没下雨,有点热,但有风。
陈医生来的时候,带了一束花,玫瑰,粉红色的。
他倒没有特别捯饬,毕竟头发那么短,脸庞那么俊,穿的也不是特别正式的衣服,就跟平时一样,衬衣西裤,不过心情特别的好。
见了他,我挥了挥手。
他先是将花送给了我,然后从裤兜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估计就是戒指了。
我自觉站起,等着他单膝下跪,可他没有,因为他先问我:“需要单膝下跪吗?”
按照正常流程,是这样没错。
我问他:“你觉得要吗?”
他笑了笑:“有点怪。”
确实怪,尤其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我说:“那就免了吧,给你的特赦。”
他又笑,不自然的挠了挠后脑勺,像是想了很久,他单膝下跪了,他说:“按照正常流程走,别人该有的,不能少你。”
我赶紧拉他:“起来吧,怪别扭。”
“确定?”他真诚看着我。
我点头:“再不起来,我也要给你跪下了。”
他笑,动作有些僵硬的站起,清了清嗓子,然后掀开手里的锦盒,是一对耳环,青梅和竹马的样式,我有些意外。
他说:“等你同意了,带你去挑戒指,挑你喜欢的。”
我憋笑,点着头:“行。”
他也跟着笑了,大概是这个场面有些奇怪,他花了几十秒整理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真挚的看着我,缓慢开口:“艾欢,你愿意嫁给我吗?”
为了制造悬念,我特地等了两三秒才点头,但很快又破功,急匆匆地从背后掏出户口本:“当然!”
他笑了,我跟着笑。
即便阴天,我的世界,阳光灿烂。
结婚的手续其实很简单,拍照和填表,没有电视上多余的宣誓缓解。钢印盖下去,我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后,我迫不及待地将结婚证认认真真的看了又看,最后发现了一个问题,结婚证上我的名字是艾欢,可陈医生的名字却不是陈帜,而是陈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