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医生(51)
因为我们是租车游玩,所以需要坐火车回家,按照原计划现在就要出发去火车站,如果要等蛋挞出炉,就要改签火车票。
我点头:“改改改,晚点回去就是。”
他一手圈住我的腰,不怀好意笑了笑:“不回去也可以。”
我配合他的戏,抱住胸,一脸警惕:“想做什么?”
他笑,脸逼近:“吃了你。”
我一掌过去,力道很轻:“想得美。”
他无奈,抱紧我,失望至极的语态:“真可惜。”
蛋挞出炉以后,我们飞奔到火车站,进站前,最后一口蛋挞进肚,扔了垃圾回来,陈医生已经取好票,看着我,突然从包里翻出纸巾,替我擦了擦嘴。
我一脸无趣:“按照电视剧的剧情,你应该亲掉我嘴里的蛋挞渣。”
他搂过我的肩,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在我的剧情里,纸巾和你的嘴更配。”
我:“……”
说他很会谈恋爱的那个艾欢一定不是我。
在火车上,陈医生提起了最近网上比较火热的一个传染病话题。
这些年总是听说这里那里有传染病,我也没当一回事,可陈医生很较劲,一边跟我普及传染病知识,一边让我警惕,先是少去人多的地方,其次是出行要注意防范,因为他这话,我人刚下火车就上淘宝买了盒口罩,以防万一。
从来没有想过,我的这盒口罩成为了2020年热议的话题。
从顺德回来后的那几天,和陈医生的几个约会都泡了汤,刚开始他说陪我去买年货,人已经到了街上,一个急诊电话就把陈医生给call走了,他将车钥匙留给我,让我自己买完东西开车回去。
还有一次我想给他添两件衣服,在商场转了一圈,没买着,说是在附近吃个饭歇歇脚,菜刚上,他又被医院call走了,还是一样,留了车钥匙给我。
眼睁睁看着他走,却没办法生气,究竟还要重复几次,我才会爆发这个情绪呢?
我不知道。
但疫情的爆发,改写了我和陈医生的结局。
新年前夕,新冠在武汉爆发,湖北沦陷。一个不关心实时政事的我,甚至还有这样的千千万万中国人,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手机,看确诊新增人数。
我以为成千上百的确诊人数足够令我震愕,但我错了,当我得知陈医生要去武汉支援的时候,何止是震惊,我直接崩溃了。
他是医生,这是他不容推卸的职责。可全中国,千千万万个医生,为什么非他去不可。
这种自私的想法,大概不只我有,还有那些为子女送行、为伴侣送行、为父母送行的千千万万医生的家属,都会有。
我红着眼找到陈医生的时候,他正从超市回来,买了一堆的冰淇淋,我知道,那是他为了哄我用的。他停在我的面前,笑着,冲我扬了扬他手里的冰淇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然后是一边摇头一边上前扯过他手里的冰淇淋,狠狠的砸在地面,迎着夜风,我努力隐忍着眼眶的泪,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阻止他吗?不,我不仅没有这种资格,更加没有这个权利。那么,支持他吗?我更加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后来我发现,除了撒泼,我什么都不能做。
他站在原地,笑容开始僵硬,因为他也明白,他没有办法安慰我,甚至没有资格和权利来安慰我。
我们之间像是头顶的最亲近的两颗星星,看似只有一步之距,明明那么近,却无法拥抱在一起。我用力抹掉眼角的泪,沉默的离开。
那是一个不懂事的行为。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继续懂事了。
原本的艾欢,就是不懂事的,为了一个陈医生,她硬逼着自己学会懂事,太累了。当一段感情让人开始疲倦的时候,就意味着……该结束了。
疫情是一场无声的战役,他要冲到前线,为人民奋战。
那我呢?
那个一次又一次被丢下的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总被一根针刺着,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感觉,好像在梦里见过一样。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思绪也很乱。
三点到了,我还醒着,看着窗外的路灯,何其无辜,却偏偏要陪着我一起失眠,等天亮。
终于到了五点,我终于受不了,从床上起来,打开台灯,随手抽了本书出来,一页接着一页的翻,直至翻到最后一页,空白的尾页让我忍不住提笔,写下——
夏天够热,冬天够冷,世界够大,而陈医生,足够爱我。
可是,时间,它不允许这种足够。
陈医援鄂后,我的生活逐渐颓靡,根本没有白天黑夜之说,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抱着部手机,看着那持续增长的数字,何止让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