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娘子(27)

作者:千金扇

雪夫人一一应下,因见江老夫人眼眶微红,难得地说笑凑趣道,“大姑娘有了身子是大喜事,这日后再回来,咱们这屋里可就是四世同堂了。”

“嘉染姐姐当年有着盛京第一美人儿的头衔,温家公子又据说是生得极好的,江奶奶您说他们日后的娃娃那得多好看呀?”穆湾湾笑得眉眼弯弯也跟着逗老夫人开心。

“那可不。”江老夫人想着嫡长孙女儿刚出生时那雪团子般的可爱模样,又念着温屿的长相人品,倒恨不得这会儿二人就抱了孩子来。只是江嘉染这才刚刚有孕,胎相初稳,这十月怀胎,要见着重孙孙少不得要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了。

赖嬷嬷从外面挑帘进来时,温家嬷嬷正在给江老夫人说起江嘉染在温家的日常起居,而穆湾湾在一旁听着,偶尔出声询问两句。见着赖嬷嬷进来,她眨眨眼睛,发现赖嬷嬷的身后并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江老夫人也注意到了,倒没有避着温家嬷嬷,问道,“洵儿呢?”

赖嬷嬷回话道,“前头听见大姑娘来信儿了,跟脚底踩着风火轮似的就朝瑞鹤堂跑来了,可老奴这一回来,采儿撷儿却说都没见着人。老奴估摸着,是不是半道上教老太爷或是老爷喊走了也不一定。”

今日是朝中休沐的日子,因此赖嬷嬷的话倒的确在情理之内,可事实上,这会子的江少洵正在明月楼的雅间里拖着盛国公府的世子爷一块儿喝酒呢。

“曹廷安你说,小爷我为什么要跑呢?”江少洵这会儿喝得熏熏然,心里纳闷极了。

他听到长姐来了信,心下高兴,几乎是脚步不停地奔至江老夫人的院子,可就因为在院外听到了穆湾湾的声音就硬生生收回了踏进院门的脚。

曹廷安比江少洵年长几岁,性子也沉稳许多,这会儿他端着酒杯,眉眼冷淡地睨着江少洵那没出息的模样,鼻孔里若有似无的溢出一丝冷冷的哼气声,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袖从江少洵的手里拽回来,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来:“做贼心虚。”

“做贼心虚?”江少洵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不可置信地瞪向曹廷安,“曹廷安,你莫不是疯啦,谁做贼谁心虚?”

曹廷安报之以冷笑,“这话不如去问问你的小青梅?”

他的话音才落,今日在明月楼坐馆的说书人正高声吟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话说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古而来夫妻恩爱者不少,但意难平、徒生恨更是数不胜数,汉武帝金屋藏娇之言是言犹在耳,可那陈阿娇下场却独居长门,还有那陆务观一样是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可家中高堂不喜,到头来啊也是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曹廷安瞥了一眼江少洵搭在膝上慢慢握起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哑巴了?”

江少洵抬眼对上曹廷安的视线,“你作甚如此看着我?”

“我在想要不要拦着你去揍那楼下的说书先生。”

“我作甚要揍他?我又不是过河拆桥的刘彻,又不是软弱无能的陆放翁。”江少洵想也不想地道。

曹廷安冷淡的眉眼里慢慢地多了一抹笑意,他给江少洵添了一杯酒,难得附和他的话,“自然你家中也没有苛责不容人的老母,而那穆姑娘亦不是骄纵跋扈的性子。”

“……”江少洵磨了磨牙,“曹廷安,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

曹廷安摇了摇头,也懒得反驳。

他和江少洵打从启蒙起就在一处读书,相识也有十一年了,一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却都心若明镜。他想,江家上下对那穆家姑娘的疼宠和穆侍郎隔三差五就想把眼前这人揍一顿,可见一些事情两家未必没有形成某种默契。

江少洵见曹廷安自顾自地喝酒,半点儿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便道,“收起你心里的猜测,我江少洵除非瞎了眼睛,才会喜欢那丫头呢。”

曹廷安夹了一块猪肝片放入江少洵的碗中,“多吃点,补肝明目。”

“……”

和曹廷安的一顿饭吃完,江少洵单方面宣告不欢而散后,沿街游逛了半天,兜兜转转却转进了衫眠巷,站在江穆两家相对的侧门之间,他抬头看了眼湛蓝湛蓝的天,一阵风吹过,熏熏然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抬手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差点儿被曹廷安那家伙给糊弄了!”

自顾自嘀咕一句,他转身才要去推自家的侧门就见门从内被拉开,猝不及防的,江少洵就看到那个害得他一夜辗转反侧又在曹廷安面前饱受冷嘲的罪魁祸首正俏生生的站在面前,一双杏眸水汪汪的,有些无辜但更多的是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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