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寥记2(3)

作者:僵尸嬷嬷

意儿眯起双眼缩着肩膀:“别……”

然而他的手只是从她鬓边探入,拨开几缕发丝:“还是半湿的。”

她便歪下脑袋,将自己的脸搁在他掌心,轻轻地蹭。

宏煜在昏黄的灯光里看着她,沉默着,看了许久。然后他缩回手,极自然地去拿茶盅,也不渴,只是拿在手里玩儿,盖子拎起又搁下,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若无其事地开口:“吏部的调令到了,还未恭喜你,晋升宛州庄宁县知县。”

意儿愣住,脸上温存之意逐渐散去,眼帘低垂,神色淡淡的,并不言语。

“等新官到任,交接完,我也要赴京去了。”宏煜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

毕竟早已经历过最激烈的争吵,谁也不肯为对方辞官卸任,大家都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于是当分别到来时,疏离也变成了理所当然。

意儿看着地上模糊的影子,忽然想起两年前初到平奚县,无意间撞见宏煜打发秦丝的那日,他也是这样冷淡。

“我不会等你。”

这时听见他的话,意儿点点头,“嗯”一声:“知道。”

过了半晌,没什么动静,她抬眸望去,不料撞进了宏煜的视线里,下一刻他收回目光:“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他说完,起身离开屋子,走到廊下,接过丫鬟递上的灯笼,乘清冷月光而去。

第2章

临走前夜,意儿独自在后园散步。阿照被三班衙役拉去吃酒,宋敏也被梁玦和主簿曹克恭等人请到醉梦楼,大家设宴给她饯行。

意儿借故推托,没有出席。她是见不得依依惜别的场面,这种时候宁愿自己待一会儿。

认真想想,来到此地任职两年多,与衙门众人已磨合得十分默契,县里那些个德高望重的乡绅虽一如既往的讨厌她,但也挑不出明确的错来。百姓们对这个女官也渐渐信服,要不是赶上《新婚律》的颁布,她应该不至于在众人的讨伐声中离任。

去年,因《新婚律》的提出,朝野上下争执不休,皇帝下诏要求各州县衙门调查民间男女婚姻状况,如实陈告。意儿当即命人四下探访,并将往年的案卷调出来,统计得知,本县十年间发生的命案,其中因婚姻纠纷被杀或自杀者,占半数之多,且几乎都是女人。

她上疏请求朝廷尽快颁布《新婚律》,因此得罪了全县的男子。

这倒也罢,反正她是不在乎名声好坏的,功过如何,县志自会记载。

可她在乎宏煜。

前些日子,意儿沉浸在愧疚的情绪里,觉得自己对不住他。后来又想,她为何愧疚?难道私心里认为自己该是那个退出仕途的人吗?不,不对,她只是因为喜欢他,在意他,所以才会内疚。

可宏煜凭什么生气呢?

那次吵架,意儿厉声指责他,说:“你怪我选择官位,放弃与你厮守,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你分明也能选择,凭什么只叫我为难?你私心里觉得男子将仕途放在感情前面是理所当然,女子的仕途便没那么要紧对吗?所以你从来不会在前程与我之间为难,因为你觉得辞官是我这个女人该考虑的问题……呵,说到底你根本就瞧不起女人!”

宏煜闻言大怒,骂道:“你是在和我讨论谁的官帽更重要吗?等你什么时候连升两级,爬到我头上去,我心甘情愿辞官卸任!要让我瞧得上,你得把我踩在脚底下才行!有这个能耐吗你?”

意儿道:“你品级比我高,不过因为入仕早而已!我若早生三年,与你同岁同科,大家也是平起平坐!”

宏煜冷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考童生考了两次才过,拿什么和我平起平坐?若真有能耐,如前科榜眼,十八岁,照样入仕为官,又何必拿年龄给自己狡辩!”

意儿说不过他,气个半死。

而今想来倒也无趣,脾气都这么烈,吵个天翻地覆,不过为了相守二字,都是痴人罢了。

不知不觉风生袖底,池中月光点点,记起从前与宏煜在此幽会,纳凉赏莲,吃酒谈笑,所谓夜夜流光相皎洁。又想他这人性好奢靡,满朝文武也找不出一个肯自掏腰包修缮后衙的官,只因他想住得舒坦些。

往后也再不会有人为她题匾,将“暮夏亭”改作“卿卿亭”了。

意儿心中动情,起身跑出园子,一路闯进宏煜的住处。他方才沐浴完,这会儿正披上长衫,回身看见她,倒是诧异。

她直直地走到跟前,额头抵在他胸口,双手也环住了腰。

宏煜一动未动,冷声问:“你做什么?”

意儿不语,稍稍的把脸扬起,贴在他颈下,不一会儿那处地方便有了湿意,直滴到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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