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235)

作者:岁欲

没人明白她这个动作。

可时盏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非这么做不可。

时盏赤着后背靠在冰冷破败的墙壁上,她浑身都疼,胸口曲线起伏得厉害,手指尖端都在不停地发着颤。

然后——

和男人对上视线。

她现在身上就剩一套内衣,难免尴尬。

从闻时礼踏进这个破旧逼仄的房间起,空气变味,氛围开始趋近于无限压抑,周遭仿佛也要随着这种低气压疯狂下沉。

闻时礼静静看她,看了会儿后,眉目不动地笑了声,然后喊她:

“小千岁。”

时盏没应,站在原处努力地平顺着呼吸。

如她预料中一样,闻时礼掐灭烟头,慢条斯理地一边脱外套一边朝她缓缓靠近。他背对着那个白色灯泡,过来时便挡住光线,将她完全笼罩在一方阴影里。

身体还在颤抖,但已不再那么剧烈。

闻时礼手臂一扬,那件余留他温热的外套被套到时盏肩上,过于宽大的原因,外套双肩坍下去,松垮垮地挂在女人身上。

外套上有烟草味,昂贵的男香,前调像是柑橘混木香。

闻时礼眼睫半敛,低头伸手去,细心地将松散的外套两边拉拢在一起后,手指勾了勾她红肿的脸颊,“疼么。”

疼么。

疼。

但时盏没说,眼神注意到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他们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苍白着脸干杵在原地不敢动弹言语。

席月皎谩骂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字字清晰。

“仗着闻家那个疯子给你撑腰,你无法无天了。”

“真以为那个花花肠子真的爱你阿......”

“他喜欢你的时候为你发疯......”

屋内安静,空气流动得异常缓慢。

“他们说——”时盏抿抿唇,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却没有告状诉苦的成分在里面,“说我仗着有你这个疯子撑腰,无法无天。”

刚听完,闻时礼就乐出了声。

他转头看那三人一眼,又回头含笑看她。

“他们说得对。”

时盏眼神一怔。

“有我撑腰,你就是能无法无天。”

闻时礼眼神化作一汪怜惜的水,温柔得让人难忘,他轻轻摸摸她受伤的脸,又帮她理顺凌乱的长发后,说:“出去等我吧。”

“你——”

“听话。”他打断她。

时盏明白,以他的性格,他会做些什么。

“别闹出人命。”

时盏只说这么一句后,到桌前拿起包往外去。

在半路被人拉住一只手。

时盏回头,发现时亨紧紧拉着自己,肥胖的身体不住地打着寒颤,五官因为恐惧挤作一团,他磕磕巴巴地说:“三妹......我、我、我刚刚帮你说话了,也、也没有、没有欺负你,我不想被那个人揍......”

闻时礼这人的恐怖程度,完全取决于旁人对他的畏惧等级。

时盏下意识地看向男人。

闻时礼修长的手指在挽衣袖,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他回看她一眼,说:“我随你,放不放过他取决于你。”

时亨抓得更紧,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求求你了......三妹......我好怕疼!”

一百八十斤的男人。

怕疼。

时盏心里一阵恶寒,又想起时亨确实帮她说过话,也没有一起动手撕她衣服,于是说:“走吧,你跟我出去。”

时亨如获大赦,立马跟上去,身后传来时通的谩骂:“你个怂逼!你个抛弃亲妈亲兄弟的小人!”

时盏面无表情地往外,停在过道上。

那扇生锈的铁门被缓缓带上,里面瞬间传出妇人的哀嚎恸哭。

还有时通的。

光是听那惨叫的声音,站在过道里的时亨就怕得直直哆嗦。老旧的筒子楼,过道里外面那一方是水泥铸起漆成绿色的半人高护墙,上方两行斑驳的铁栏杆。

时亨紧紧抓着铁栏杆,哆嗦不停。

哆嗦着,时亨就看见对面筒子楼上方的人影幢幢。相同五层楼的高度,时亨借着月色看得清清楚楚,好多人......

那些人面前架着黑色的拍摄机器。

机器正对着——

是他家客厅小窗户的位置。

时亨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三妹......”他转头,看着时盏红肿却矜冷的侧脸,“那些人是干嘛的?刚刚那些全部拍下来了?是你叫来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么多问题。

回答哪一个好呢。

时盏红唇轻挽,眼底凌出寒芒,黑发被吹散在风里,笑得极为薄凉。

时亨恍然大悟般捂了一下嘴,瞪着眼睛,又迅速放下手指着时盏:“你——!你你你——!”

“我什么?”

时盏转头看他,月色下的目光轻柔。

时亨拔高音量:“那时候你爬起来去拉窗帘,是为了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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