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攀(76)
他抬眸静静地看她。
女孩儿坐在喧嚣的人群中,她只有发丝微微乱,眼睛微微低垂着,透出几分纤弱的温柔。
贺灼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突然很讨厌现在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
一遍遍地妥协,违背自己早已定下的原则,醉倒在她的温柔里。
可他没有办法。
所有尖锐的棱角被她软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被她推倒,一遇上他,自己所有的理智克制好像都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他喜欢她。喜欢到,连自己仅剩的那颗无坚不摧的心,都被她软化。
他突然想就这样妥协。
就这样,永远以哥哥的身份呆在她身边,保护她,关心她。
只要好好藏起自己卑劣的心思,永远都不让她知晓,或许就能在她心里,占据一个小小的位置。
他知道这样的思想很无耻,可一颗心却还是止不住地升起些雀跃。
夏日里,连风都是燥热的。
她双手悄悄离开,原本洁白的纸巾早已灰了一片。
他弯下身,轻轻捏着纱布,微微沾了一点水,贴上她的伤口。
关星禾疼得轻轻瑟缩。
她知道自己可以自己来擦,可刚刚知道自己的心思,那颗乱撞的心脏没法控制般得,因为少年的接近轻轻悦动。
她轻轻抿唇,羞涩地想,他对自己那样好,是因为喜欢自己吗?
还是,只是对妹妹的情感?
少年的动作很快。
他问:“痛不痛?”
“还好。”
他半跪着,动作小心翼翼,像是面对着易碎的珍宝。
伤口很快就处理好。
余震也悄悄平息,好在教学楼没有倒塌,但今天余惊未消,校长嘱咐大家回家好好休息。
王叔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听说关星禾受了伤,特地把家庭医生请到家里。
“你给他看看。”
关星禾总觉刚刚回来时,贺灼的脚有些奇怪。
他眉头微皱,“不用了。”
“就是刚刚跑上去轻轻摔了一下。”
“不行。”关星禾一脸严肃,“必须看看。”
校服的裤腿一掀开,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少年膝盖处一片红肿,小石砾划出了好几条伤痕。
“你怎么不早说。”医生给他喷了药,“这种伤要当场处理。”
关星禾站在一旁,心微微瑟缩。
少年的伤远比她重了许多,刚刚医疗资源缺乏,全校的医生也没有几个。
他一声不吭,不过是想让自己的伤口早一些被处理。
屋里寂静极了,她鼻子却有些酸涩。
“你疼不疼?”她蹲下来。
刺疼在他膝盖处蔓延,这样的伤,他不知道受过了多少,不是不觉得疼,只是早就习惯了。
他微微摇头。
可刚刚喷了药,小腿却生理性的颤抖。
女孩儿误以为他很疼,吸了吸鼻子,“你还骗我。”
“真的不疼。”他咬着牙,对上女孩儿的眼。
彼时,窗外落进一点点月光。
她一双清亮的眼儿像是浸染了月色的湖水,动人到令人心颤。
她眼里的心疼,让贺灼喉间止不住地干涩。
他从小孤独一人,没有朋友,亲情更是少有。
所以每当受伤,他大多数选择默默隐忍,只有实在疼得受不了时,才会咬着牙上山,采一些草药,敷衍地抹上去,再忍个几天就好了。
毕竟,有什么是忍一忍过不去的呢?
可她是第一个,问自己疼不疼的人。
那双晶莹的眸,让少年一颗心止不住地升起许多柔软。
他想到自己贪恋的打算。
藏起自己的心思,只当她的哥哥。
他眉眼沉下来。
所以,只是哥哥的话,得到一点关心,也是应当的吧?
他心里生出许多贪恋,嘴唇轻抿。
温柔的月光洒满了屋子,过了半晌,他说:“有些疼。”
她眼里浮起些水光,让贺灼几乎下一秒就要后悔。
可她轻轻说:“那我,帮你吹吹?”
他喉结剧烈的滚了两下,心脏几乎要炸裂。
如果是哥哥的话,吹一吹,也是可以的吧?
他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可良知越不过心里的渴盼。
他指尖颤了一下,低声道:“嗯。”
五月的夏夜,外头蝉鸣阵阵。
她轻轻地贴过来,微暖的气息浮上他的伤口。
那股疼痛瞬间散去,少年闭上眼,只觉得自己真是无耻得可怕。
“好点儿了吗?”
今天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他用自己仅存的良知,哑着嗓说:“嗯,可以了。”
要是再下去,他怕自己一颗心,都要被吹碎了。
关星禾默默推开。
屋里开着冷气,温度有些低,她说:“会不会冷,我给你调高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