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攀(17)
贺灼只感觉泛疼的拳头上似是附上一层柔软的云雾,他浑身一僵,一时间忘了动作。
“都跟我到办公室。”老师看着满目狼藉,一眼就认出了这群惹是生非的寄读生,心里一下就有了决断。
他看了眼贺灼,认出他这个新来的年纪第一,声音放缓了些,“把试卷捡起来,你也跟着来一趟。”
秋风飘荡,轻薄的试卷被吹得四散开,少年挺直的脊背微弯,将试卷一张张捡起来。
清淡的栀子香气绕过来,女孩儿俏生生地站着,手上捧着一沓试卷整理好的试卷,“给你。”
最上面的一张试卷赫然写着贺灼的名字,角落里鲜红的150醒目极了。
关星禾抿了抿唇,小声说:“刚刚,谢谢你。”
“不用。”少年声音冷淡沙哑,仿佛刚刚那个狠厉到不要命的人不是他。
他明白,不是因为自己,那群人也不会找上他。
贺灼接过卷子,哑着嗓说:“我去办公室了。”
“诶。”关星禾跟上他,小声说:“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
她顿了顿,想到那碗山楂糕,忍不住想开口问。
但面前的少年面色冷凝,仿佛刚刚把自己牢牢护在身后的是另一个人。
他昨夜没有说,不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吗?
关星禾眨了眨眼,不再提这件事,可声音中却透出几分执拗,“反正,还是谢谢你刚刚护着我。”
贺灼垂下眸,不经意对上女孩儿的眼。
她一双眼睛映衬着秋光,透出淡淡的柔。
他手指微微颤抖,有一瞬间陷落进那双温暖的眼里,连冷硬的心底,都克制不住地升起几分柔软。
不管是昨天的山楂糕,还是刚刚,仿佛只要一遇到她的事,自己就忍不住忽略过去的欺骗与不堪。
或许生在黑暗里的人,遇上一点点光,就忍不住靠近。
贺灼今年十六岁,生活的艰苦让他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变得隐忍又克制。
可自从她走进自己的生活,那些恪守的原则被一遍遍打破。
贺灼心底升起几分无措与恼恨。
他撇过眼,强迫自己冷下心肠,将自己的情难自禁撇得一干二净,冷冷道:“不用。”
“是关叔叔叫我在学校照顾好你。”
他声音冷硬,似是在撇清关系,又似是为自己的无法克制找个理由。
第9章 软化
嘴硬心软。
关星禾下意识地忽略他话里强装的冷漠,她垂眼,视线对上少年的手。
他一双手生得好看,骨骼均匀,指节修长,只是此刻关节处微微破皮,露出一点红。
关星禾跟在他身后,软声说:“你的手疼不疼?”
那双手僵了一下。
“不疼。”他声音冷冷的。
少年就像路边野蛮生长的杂草,风吹雨淋,无人问津。
可这仿佛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
他心中像被轻轻刺了一下,说不出是痒是疼。
女孩儿抿了下唇,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贺灼没反应过来,就见她轻快地跑进小卖部,没过一分钟又跑出来。
女孩儿喘着气,小脸因为跑动露出一点儿红,手上却利落地拆开纸盒。
贺灼只觉得受伤的指节触上一片柔软,浅淡的疼痛都好似好了些。
“这样就好啦。”女孩儿低着头,小心地将创可贴贴好。
贴面是淡粉色,还印着白色的小花儿,和少年冷硬疏离的气质格格不入,关星禾憋着笑,对上少年肃然的脸,忙说道:“走吧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
这场闹剧来得快,结束的也快。
罗非言和他的小跟班平日在学校里游手好闲,他们几人到了教务处,口袋里还被搜出抽过几根的烟盒,加之有关星禾的证明,几人很快就被下了处分。
贺灼下手实在太狠,那些人的父母本来想来学校闹一通,但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到,被欺负的女孩儿是关家的孩子。
他们几人连医药费也不敢追究,灰溜溜地带着孩子上了医院。
贺灼只被口头教育了几句,就草草了事。
*
秋天的风冷冷清清。
十月中旬是海市外国语的校庆,全校都停课一天。
每个班都被分配到了一个摊位,自由组织游戏或是办跳蚤市场。
贺灼没什么朋友,对这类活动没什么兴趣,可学校规定不能呆在班级,他只得拿了本书,找个清静的地方看。
路过操场时,他被轻轻的声音叫住。
面前的女孩儿穿着厚实的秋季校服,有些忐忑地问:“学长,可以帮个忙吗?”
贺灼微低下头,他漆色的眼瞳没什么情感,一片冷然。
聒噪的喇叭声突然响起:“初三二班,你们的摊位怎么还不摆好,五分钟内还不摆好,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