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攀(109)
那是一铺很整齐的床,几乎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被子被叠成方块状,被单平直到没有一丝褶子,靠近时,有少年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旁边的人吵吵闹闹,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她搭话。
“你别担心,我们已经给贺灼发短信了,他现在在图书馆自习,过来估计十五分钟吧,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音未落,门“嘭”得一声巨响。
外头的寒气一瞬间卷进来。
“卧槽,这才过了五分钟,你是飞回来的吗?”
少年站在门关处,喘着粗气。
他握着门框的手,都用力得指节泛白。
“你倒是进来啊,冷死我了。”
有人走过去将门关上,轻轻推了他一把。
他一步一步,犹如走在尖锐的刀尖上。
他不知道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只有拼命地打工读书,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她。
离开了她,那种隐晦又克制的情感,非但没有被掩藏,反而不受控制般的释放。
一夜一夜,她比过去更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他保留着海市的号码,看着她发过来的短信,熬过一个又一个难言的夜,却克制地不敢回应。
“哥哥。”
四周的一切仿佛逐渐淡去,他撞上那双总是出现在梦里的眼睛。
明灿的杏眸中有光,似是破开了窗外寒凉冰冷的冬夜,一瞬间点亮了他的心。
贺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纷乱的脑海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你怎么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话有多不解风情,手指颤了颤,抬眸看她。
这样寒冷的雪天,跨越大半个中国,却得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任何女孩儿都不会开心的。
可关星禾浅浅地弯了弯眼,窗外冰凉黑暗的夜色像是一瞬间破开,化成点点闪亮的流光,映进贺灼的心里。
他知道自己完了。
她甚至什么都还没有说,只一个淡淡的笑,他一颗心被酸涩得不成样子,所有的隐忍克制都做不得数。
女孩儿靠近一步,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你跟我出来说。”
那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被她牵着出了门,走到一出僻静的地方。
冷风呼啸,女孩儿不知觉得颤了颤。
贺灼看着她单薄的校服,不知是不是被冷风迷了眼,他垂眸,将身上的夹克脱下来,“穿上。”
少年身上的气息熟悉到让关星禾眼酸,她没说什么推辞的话,只静静地套上。
月色缓缓而落,夜晚的京市,静谧极了。
“哥哥,我想你了。”
没由来的一句话,让贺灼心像是被重重扯了一下,连呼吸都艰涩地泛疼。
他也想她。
日日夜夜。
可他不声不响地离开,连说出这话的资格都没有。
女孩儿抬眸,月色盈满了那双眼,她轻声道:“那你想我吗?”
她声音很轻,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进贺灼心底。
所有的克制轰然坍塌,他眼底酸涩,艰涩道:“想。”
她杏儿眼里仿佛顷刻落进点点光辉,一瞬间,竟比漫天的繁星,还要明亮。
他喉结剧烈地滚了两下,低声道:“对不起。”
关星禾心中一片酸软。
甚至在知道真相之前,她就不怪他了,可她心里又止不住地想,关城宇是怎么发觉自己的感情的呢?
那哥哥,对自己又是怎样的感觉呢?他会不会也有点喜欢自己?
这么多年,她的情窦初开,所有的依赖,信任,都给了面前的这个少年。她对他的情感,早已超过了单纯的年少欢喜。
那一份小心翼翼的情感,在无法确认对方的心意之前,胆怯地不敢宣之于口。
四周静静的,寒风像是吹走了一切的隔阂。
贺灼在学校旁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来找你。”
他将房卡递给她,却被女孩儿牵住了衣角。
“哥哥,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模样。
贺灼的呼吸停滞。
纵使他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可这样引人遐想的话,几乎一次又一次将自己逼疯。
“不可以。”
“那你...再陪我说会儿话。”
她声音软软的,让贺灼的心不觉得塌陷了一块。
他缓缓地坐在她旁边,听着女孩儿冗长的话语。
窗外是弥漫的雪,屋内温暖。
她从风信子,说到成绩,最后说到自己的父母。
贺灼细细地听着,黑眸沉着认真。
她像是要将所有的话,都在这一夜讲完。
夜色沉沉,贺灼要离开时,才发现早已过了宵禁的时间。
他无奈地又开了一间房间,囫囵的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