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然想了想道，“从学兄等等。”

她转头向辛右笑笑，“辛姑娘，你拿一盏灯把从学兄送到门外吧。”她打了个哈欠，“从学兄，今日我太困了，便不送你了。”

李从学并不在意，温声说好，“你好好休息。”

江自然嗯了一声，看辛右把李从学送出家门，两人的影子在夜色中融合到一处，灯光所到之处化开一地温暖橘光。她轻笑一声，走回房间。

早早备好马车，江自然雇了车夫将马车停在回春堂门前，她挑起帘子跳下马车，向回春堂内走去，“宋白在不在？”她问一个药童。

药童抬头，见了许多次江自然也认识了她，药童点点头，“稍等，小白哥在后院，我去叫他。”

后院？那就是在准备过来咯。

江自然制止了药童，笑了笑，“不必了，我在外厅等他一会儿。”

过了片刻，宋白挑开竹帘走进外厅，江自然笑着看宋白，“这么快。”

江自然视线一直在宋白身上，少年换了件蓝色的衣衫，比起平日的布衣多了份稳重，足以看出少年对于每次出行的正视，或者说，这是一种对于邀约人的正视。总之这份正式让人觉得他是真正对你对一起出行这件事用了心的，这样的感觉让江自然觉得很好。

她站起身笑了笑，低声对宋白道，“小郎中今天真好看。”

“好了，走了。”她抬步先一步出了门。

马车声轱辘转动，宋白放下挑起的车帘，“已经出城了，你想带我去哪里？”

江自然笑笑，“棠花镇。”

“去那里做什么？”

江自然只是笑笑，却不答话。她推了推桌上的点心给宋白，“如果你饿了就吃一些垫垫肚子。”

“嗯。”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宋白挑起竹帘向窗外看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天已经暗了。”他道。

“嗯哼。”江自然笑笑。

“要下马车？”此地荒山野岭他实在不知能有什么。

江自然却道，“当然。”

“那便走罢。”

说完，宋白向前一步挑开车帘，就要跳下马车。

“诶——”江自然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伸手拉住他的衣摆，“且慢。”

宋白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被江自然一个使力拽回去，坐在软垫上。江自然跪坐在他身后，用一块长长的黑色丝巾蒙住他的双眼，而后轻轻在他脑后系了个结。她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仿佛有蛊惑性一样，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别乱动，待会儿我便为你解开。”

她的手指系好节从他的发间缓缓落下，她的声音轻缓而蛊惑，“相信我。”

宋白本来僵直地身体听到这句话忽然就放松下来，他轻轻点点头，“嗯。”

江自然笑了，“手给我。”

宋白闻言伸手，江自然轻轻拉住。手被拉住的一瞬间，宋白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条件反射一样想把手收回去，只听江自然笑道，“下马车了，小心些，我拉着你，不用怕。”

他不动了，老老实实听着江自然的提示往前跨步。

“前面有个台阶，小心些。”

“小心脚下的地有些不平。”

“再走三步，好了，现在右转。”

“唉唉唉”江自然将另一只手放在宋白的额头上，防止他和竹子来一个亲密接触，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是右转，转弯太多晕头转向了吧，再忍一忍，马上便到了。”

“嗯。”

他的眼睛被丝带缚住，其他的感官便更加敏感。比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此时他与江自然正慢慢走向山林之中，夜晚的山风带着一丝清新的竹叶清气，山间虫鸣被他听在耳里，与此同时还有江自然不时带着笑意的声音。

终于，江自然拉着他停下来。江自然走到宋白身后，手指轻轻拈着宋白眼睛上她绑的丝带的末结，却并没有着急解开。

她踮起脚，在宋白耳后说，“这一片林间夜色，送你。”

第23章 萤海

黑色丝带自眼敛滑下，宋白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了他此生从未见过的梦幻场景。

他处于一块高地，面前是一个圆形的池塘，夜幕向外无限延伸，池塘外一周一周围绕着浓密疏浅交杂的树木。自池塘往上，点点流萤在夜色之中盘旋，闪烁着片片绿光。

流萤不知是聚集了多少，将这广阔的夜色照亮，从眼前，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山谷，都被掩盖在这一片绿光之中。

他的周围，左右前后全是颗颗绿光。

这是萤海，他想。

无法用语言描述这一幕有多么震撼，仿佛他此前所见过的所有风光加起来都比不过这一刻的萤海带给他的冲击。这片萤海，美的有些不真实，以至于他觉得自己仿佛陷进去了一个被人织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