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宠(110)
右手侧是两张雕花扶手椅,中置一张高脚茶几。想来是有人打点,椅子上垫了墨绿缎面的蒲团,并石竹色的软枕。小叶掌柜便笑吟吟地坐在那椅子上候客。青年唇红齿白,俊朗讨喜。一身老派的长褂布鞋,脚边放着鸟笼子。他手里握着一只怀表,摇头晃脑哼着曲,睁眼笑道。
“长民兄,什么风吹来您了!”
一衬衫西裤精神笔挺的英俊男人走了进来,闻言微微翘起唇角。
“叶兄这嗓子,不去说书可惜了。”
“磕碜我不是!这位小兄弟是?”
钟长民任职于情报局,平日里带的都是熟面孔的保镖。
“罗安,我结义兄弟。”
黑壮的罗安一身短衫麻裤,冲人略略抱拳,此时手腕上露出了龙爪的纹样。
“好,罗兄弟真是少年英武!可惜我这小铺子座位太少,不如换个地方聊?”
叶掌柜吩咐伙计看店笑眯眯地引着二人穿过博古架,走过一条黑窄的巷道,来到一小院门口,推门进去,竟是一方打理得极好的园子。杜鹃花铺满屋檐,老树间晒着皂香清甜的衣物,树下则挂了一串串的肉干。
“仙儿!客人来了!”
也没声答应,叶掌柜陪着笑了笑。
“您这院子真好。”
钟长民真心实意地赞了句。
“哎,狗窝嘛!甭管外面多大风大浪,我这院子还是桃花源的。”
叶掌柜笑意里多了几分真。
“二位请”
三人坐到了客厅里。
“叶兄我就有话直说了。缺好货,您看三天能不能安排。”
青年笑眯眯地坐在主坐上,摩挲着怀表的动作未停。
“长民兄好阔气,货我们这也不多,但我这薄面还能卖一卖去要些来。不知是要送哪里呢?”
恰此时帘子响了,罗安警惕地回头。
“谁?!”
“送茶的!”
宛转的嗓子嗔道。
只见粉鞋碎步,一身倒大袖旗袍的姑娘婷婷袅袅迈了进来,托盘上放了茶水果子。依次为客人们添了茶,那空盏只放在掌柜面前时重重一磕。
“诸位用好,有事喊一声就行。”
甜甜一笑,她带着托盘下去了。
“我家不懂事的侍女让二位见笑了。”
叶掌柜无奈地摇摇头,目送着那倩影绕到珠帘后。罗安望向钟长民,无声质疑。
“叶兄的人真是特别哈哈,无妨!这批货还是老样子月末送去老宅便好,麻烦多用心些,我夫人刚从乡下来,还不会打点......”
说着钟长民的手指沾上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待到水渍都干了,叶掌柜方笑了笑。
“得了,那有的忙了。长民兄带着罗兄弟回吧,东西若能点齐便送过去。”
“好好好,对了罗弟不是还备了礼物给叶兄。”
罗安恭恭敬敬地将小册子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二人遂告辞。
青年沉默了许久,光影在他面上流转,摩挲着怀表的动作停下。
“愣着干什么,不知道收拾。”
那双粉色绣花鞋这才从暗处探了出来,娇俏的侍女将室内帘子都放了下来,点亮了壁灯。
“你答应了?”
“由不得我不答应。”
自赌场发迹的小叶掌柜总是笑着能把所有的事办好,迎来送往,谁见了都卖个好脸,此时那张俊秀的面容却淡了神色。
罗安送小册子是《新青年》,多少风波都是由此起的。
扉页上熟悉的钢笔字写着:赠友叶玄。
多少年没人叫这个名字了,曾经他也留过法,也意气风发。
“钟长民是要我送一批加急的西药去西南。”
烛火昏黄,叶玄拉住姑娘纤细的腕,似是调笑
“怎么不训人了?”
一用力,满怀温香软玉。姑娘揪着叶玄的衣襟,带了点哭音低骂了句。
“混蛋!那我在家怎么办!”
叶玄笑了,拍了拍姑娘的背。
“咱们小仙儿好好呆着万事不问吃喝玩儿乐呗!”
“就你贫!”
次日清晨,叶掌柜如常溜了鸟浇了花,离开铺子要去送货,迈出门槛时又缩回了脚。他把常带着的那块怀表递给小伙计。
“若是后天我还没回来,把这个带给你仙儿姐姐。”
......
阴森森的牢狱中,叶玄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浑身血迹淤青。寂静中有个脚步靠近,狱卒长了张老实人的脸,叹道。
“小叶管事这何苦呢......”
如今这个时局就连买卖药品都担着天大的风险,遑论要送去敏感的地区。
叶玄笑了笑,挣扎着睁开眼。
“是你啊。”
以前在赌场的时候还小,有一次心软放走了个小伙计,想不到会在这地方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