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眉眼(10)
萧扶玉慵懒地单手托着面颊,放柔了声线道:“是啊,寻遍满朝文武,相传帝王圣贤相的重瞳子,正是卫丞相呐。”
卫玠眸色依旧平静,指腹暗暗摩挲盲杖,“重瞳不过是眼疾罢了。”
言罢,萧扶玉从罗汉榻上起身,移步来到卫玠身前,她的个子不过刚到他的下巴。
“朕看卫丞相可不像个盲人,这要是传出去,不少人会视你为眼中钉。”
这话里带着试探,卫玠没有立刻搭腔,二人对视片刻,他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撇开目光,“比起臣的重瞳,陛下的女儿身不更危险吗,过不久便要选秀,不知还能瞒得了多久。”
“噢?”萧扶玉轻轻眨眸,“你发现了呀。”
语调里没有紧张,反而是些许的调笑。
卫玠微微蹙眉,目光回到她脸上,还未有反应,萧扶玉便伸手抱住了他,尤为亲近,她道:“正好,我们做一场交易吧。”
前世她曾想过,若再有机会见到卫玠,定会毫不犹豫地靠近他,不去想他是否恨她。
卫玠面容微沉,闻见她身上的淡淡柔香,便是这样的一抹柔香,熟悉得致命。
萧扶玉轻轻道:“要不你我……”
卫玠未等萧扶玉把话说完,手掌便握住萧扶玉的肩膀,将她推开,拱手一连退了好几步,语气清冷且自持,“陛下自重,你我男女有别。”
萧扶玉顿在原地,看着离了几步外的卫玠,双眸低垂,神色沉凝,仿佛与她隔了千里,曾经他从不会推开她。
“不必与朕如此拘谨。”萧扶玉收敛心绪,调笑道:“卫丞相天人之姿,朕一眼心动,情窦初开,你如此推开朕,都有些伤心了。”
“陛下,君臣礼仪不可轻佻。”卫玠道。
“倒是越发古板了。”萧扶玉顿了片刻,怕过于亲近惹他不喜,便道:“重瞳一事朕不会说出去,而朕的事,卫丞相也不会泄露吧。”
“那是自然。”卫玠没有看萧扶玉,脊背依旧挺拔,如同前世一样,看似对重瞳并不在意,实则忌惮不止一朝一夕了。
萧扶玉微微撇嘴,转而走回罗汉榻处,将檀桌上的折子拿起来看,“这选秀的女子名单,卫丞相可看了?”
卫玠道:“回陛下,看过。”
“太后中意监察使之女,摄政王举荐太尉嫡女,卫丞相看重谁呢?”萧扶玉道。
卫玠淡淡道:“选秀尚有变数,臣看重的,不如陛下想选的。”
萧扶玉侧首看他,浅笑道:“朕想选你。”
卫玠神色又沉了下来,声线都冷沉了几分,“陛下收回此话,往后断不可再言。”
萧扶玉看着卫玠死沉死沉的脸,就跟欠他百来万两银子似的,她轻轻地哼唧一声,“不过开个玩笑,你何必如此严肃。”
“臣惶恐。”卫玠道。
萧扶玉挑眉,他可没一点惶恐的模样,自适才与他亲近一下,这个人的目光就对她避而远之。
“没事,咱们来日方长。”她把折子递向卫玠,“立后一事就麻烦卫丞相为朕处理,想必你定有合适人选。”
卫玠眉眼几分深邃,不紧不慢地接过折子,语气冷漠且疏离,“卫玠遵祖训辅佐君王,奉先帝之命忠于国家,一片赤诚,陛下不必以这等方式笼络卫玠。”
“笼络?”萧扶玉微微蹙眉,“朕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她不是笼络他,是真的心仪他。
卫玠眼底几分沉凝,将盲杖捡起,前世她便是如此利用他的情感,如今都是往事云烟,没什么好介怀的,只是帝王无情,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卫玠淡漠道:“那陛下是魔怔了吧,落一次水失了心性。”
他不想再多做停留,走到殿门处,把白绸带系在眉眼。
“你就当朕失了心性吧。”萧扶玉淡淡回道。
卫玠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她的话,伴君如伴虎,不得不防,他没有回过头道:“陛下若别无他事,臣就告退了。”
“朕......”萧扶玉本还想说什么,奈何他过于疏离,她只好改口道:“下次召见你,不可再推辞。”
卫玠则朝她恭敬的行礼,转而退出宣室殿。
看着卫玠离去的方向,萧扶玉顿了片刻才收回目光,缓缓走到檀桌旁,比前世还刀枪不入,是差了春风渡那事儿?
不妨,山高水长,他们来日方长,再者她还念着儿子,羊毛出在羊身上,卫玠不同她好,那她儿子如何出来。
第6章 白龙寺
上元节结束后,各部官臣皆已上朝就职,就连落水的皇帝陛下在休息几天后,便召了众臣早朝。
虽说嘉朝十天一朝,但若搁在以往,皇帝指不定会借落水病重的名义,歇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行呢,绝不会主动召众臣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