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53)
“别傻了,梨花,把自己拘在这牢笼里又是何苦。我若能走,自当与你一起,时辰不早了,歇了吧。” 嘴上如是说,如意的心里却明白,自己到底有罪之人,将来怎么样,只怕一切都得看造化了……
梁如意侧卧在床上,梨花的方才的话却挥之不去“谁都能看出来,陛下喜欢姑娘……”又想到方才在元齐寝殿中的种种,不觉暗自烦恼,步步为营的深宫大内,这只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又过了几日,梁如意的伤终是大好了,邵尚寝前来通告她,已晋了她普通宫女向六尚女官的进阶之位:红霞披,日后便在福宁宫中当差;而梨花,因太清楼掌事女官缺位,则由刘女史充任。
这一拆两散的安排,如意早就猜到了三分,魏元齐是断不会留一个亲近之人在自己身边的。
当值的第一日,如意便领了自己的第一份差,早膳后去延和殿,在陛下近前伺候。
到了时辰,如意按着邵尚寝交待的规矩,早早用了早膳,去到延和殿候着,待元齐进入殿中坐定,便悄无声息地步入延和殿,低头侍立于一边。
另有宫人从偏殿中取了已然点好了的热茶和茶具,同样消无声息地放在如意身边的茶几上,退了出去。如意记着邵尚寝的指示,忙取了,双手端着,走至已在翻阅奏折的元齐侧前,跪倒在地,将茶盘上托至元齐刚好伸手可拿的高度,轻声道:“陛下,请用茶。”
元齐目不斜视地看着手中的折子,只伸手接了茶,喝了两口放回托盘,又拿了帕子印了一下嘴,扔回托盘内,如意顶着托盘,暗自乍舌:魏元齐可真难伺候,眼睛都不抬就这样用手摸,一下没摸到就是我的错,倘或他自己手一抖放偏了,更是我的大错,这福宁宫日子可比太清楼要难过多了。
又退回原位,不时用余光偷瞄座上,免得元齐招呼时不能及时答应,只见元齐提着笔蘸了二下朱砂,在折子上写了两笔,又去蘸了二笔,用笔杆子敲了一下砚台边上的桌案。
敲桌子这是在叫我去么?如意心中疑惑,但见元齐继续批划并无多话,也就只是驻足不动。
元齐身后侍立的王浩见如意并不动,赶紧做了一个上前的手势,如意见状意会了一下,屈身近前,等着元齐吩咐,王浩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只有用手在空中又做了个研磨的手势给如意。
原是要我磨墨,可话一句都不说,这谁能知晓,真是的……如意加了一勺水,拿起磨条研磨了起来。
“红的。”元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又用笔敲了一下墨砚边上的朱砚,抬头看如意:“怎么这么没眼色,赏春没教你吗?”
“哦,邵尚寝教过,奴婢一时忘了……”如意忙又拿起朱砂条,换了边上的白端朱砚,磨了起来。
元齐批完了那一摞折子,放下笔,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交抱胸前,看着如意仍在磨那朱砂,王浩又做了个端茶的手势给如意,奈何如意低头专心地研磨,并未曾看见。
王浩只得自己下去,准备敬茶,元齐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殿中只剩下元齐和如意二人。
“朕已经批完了这摞了,你不用一下子磨这么多的。”元齐斜着眼睛盯着如意:“还有,你是要朕亲自去端茶吗?”
如意听闻,忙放下了朱砂条,又去奉了茶上来,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这也不好,那也不对,到底是想要怎样……
“如意啊,你起来,朕有话与你说。”魏元齐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把那薄胎青瓷的茶盏在手中把玩:“朕看你,实在是不适合干这御前伺候的差事啊,朕替你另觅一个好去处如何?”
如意听闻,心中大喜,口中却道:“奴婢伺候的不好,还请陛下恕罪。”
“朕把你……嫁给左卫将军慕素丰如何?”魏元齐终是对中秋之事难以释怀。
如意一时惊呆,从未曾料想,元齐会突然和自己说起这样的事情,然而只略思片刻,便毫无犹豫地道:“好!奴婢的亲事全凭陛下做主。”
这一回,轮到元齐惊呆了,梁如意只怕连慕素丰的名字今日都是第一次听到,竟如此果断地答应!
“看来,慕将军是你的旧识了?”
“并不认识,陛下替奴婢选的人,必是妥帖的。”
“慕将军常年镇守关南,你若嫁与他,要么关边凄苦、黄沙漫天,要么只能独守空房、不得相见,你可想好了?”
“奴婢想好了,好男儿自当驰骋沙场、精忠报国;奴婢若嫁与将军,必当鼎力支助,若有所失,也不足为挂。”如意回答得异常决绝:“陛下不必再问奴婢心意,下旨赐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