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78)
檀越收回手垂在身侧,攥着腰间的物什摩挲几下,黎钰时这时才了然袖中荷包的去向,只听他继续道,
“那时我胸中愤懑,对你也没什么好脸色。愤懑的是若你与他之间当真如他所说,我竟连留你在身边的立场都没有了。”
“你本就并非心系于我,若真是他,同为皇室血脉,我所能给你的东西,有朝一日或许他也能,那么我拿什么留住你。推开你,却又盼着你为我回头,而不是想要看到你…在我面前倒下。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
天灾人祸,此等难以预测之事,黎钰时手心摊开,“臣妾如今这不是好好的么。平平安安,谁不想呢。臣妾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受伤啊。”
喟叹感慨之态,“殿下很好,好到臣妾对殿下的好受之有愧。请你相信,三殿下不是那个人。臣妾不会因他而让殿下的信任有所动摇。”
黎钰时止住话音,且浅笑且暗自思衬:既然信我,就麻烦你信到底。
相视而笑,“我对你好是因为喜欢,并不是为别的。你不必有愧。”
可惜,喜欢不能当饭吃,黎钰时昏迷四天三夜,正是虚弱的时候,待知了吩咐下去将饭食送了过来,黎钰时这才填饱了肚子。
说是苦心孤诣的算计亦是劫难一场,黎钰时自鬼门关前走一遭回来,还得给黎猷川一个交代,丝毫不能掉以轻心。
怎奈何,黎猷川进不得后宫,遂遣方苓到此。有客来访,自然要盛情款待才是。
没有什么事情拿着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不能解决,也没有什么事备一桌宴席商量不了。
有黎猷川的嘱托在先,将黎钰时先前的话忘了个干净,方苓又恢复了那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她倒也不拘着,与黎钰时同坐,各色饭菜皆呈上摆在眼前,倍加得意。
“知了,今日的饭菜有何不同么?”端坐,黎钰时并不动筷,只问。
“回太子妃,如今您还在养伤,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膳房准备的。”
“嗷,”方苓好似主人家,受宠若惊,“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那太子妃怎么不吃啊?”
做起了黎猷川的传话人就是有底气,方苓毫不客气地拿起筷,捞着黎钰时面前的一口鱼肉尝了起来。黎钰时微微一笑,“伤口未愈,总还是有些不舒服,便没什么胃口。”
抿嘴嚼动着,口感颇为满意,咽下后,方苓点着头,“这也得看人,有的人一不舒服就没胃口。到我这吧,就有些贪食了。”
看她忍不住想说出点什么的模样,黎钰时顺口一提,“贪食又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嫂嫂近来也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不是…”话正说着,方苓的手伸到桌下,在腹部轻轻抚摸,欢喜的不得了,“几日前总是晕眩气虚,找大夫看过才知,我如今已有了两个月余的身孕。”
“好事啊。嫂嫂多吃点。”笑忽的深了,黎钰时仍旧坐着未有动作,看着她吃。
不算上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方苓只有两个女儿,若能再得一子,还是男孩,对方苓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对黎钰时来说,也算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好事。
黎钰时对人动心思是家常便饭,不足挂齿,怕只怕被她动了坏心思,说不准哪一天就被她以不好的念头算计进去。
“太子妃,今日我来,实际上是有一桩要事,”方苓以绢帕擦着嘴角,“公爹对太子妃受伤一事十分挂念,但在那日的祭天仪式上,其中有些关窍,不是太子妃受了伤便可以不了了之的。公爹有几问,太子妃好好地答一答罢。”
“请讲。”
好整以暇,方苓发问,“太子妃与那名刺客,也就是坠楼之人,或者是有关之人,是否有往日仇怨?公爹说了,太子妃只管言明,他会替你雪恨。”
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以拇指摩挲食指侧,黎钰时面上淡淡笑着,
“这话倒是把本宫问糊涂了,且不论当时本宫压根没瞧见刺客长什么样。过去的十多年,日日被关在府里不得外出的是本宫,只能顶替着黎钰时用着别人的名字及身份的人是本宫,本宫有机会和他人结仇吗。”
“而本宫如今又遵从着爹爹的意愿成为了太子妃,大概是本宫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宫里的那位娘娘?”
若有所思,方苓就此总结道,“也就是说,太子妃并不清楚那人的身份,自己也糊涂。也罢,公爹说了,太子妃的解释多半有待考究,我回去如实回禀既是。”
能不添油加醋,如实回禀,这是什么“慈悲”的大好人啊。莞尔,黎钰时致谢,“多谢。”
“对了。据传,祭天仪式前,太子与太子妃闹了不愉快,原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