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杳(161)
江砚听着‘你女人’这三个字,竟是意外地没有计较对方的唐突,反而出声替颜杳解释道:“她性格比较直爽。”
老板在这儿呆了十几年,见过来纹身的情侣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自是一眼就看出了江砚是个用情至深的种,爱得狠了,连对象放个屁都是香的。
“嘚嘞。”大叔轻笑着摇头,随后将目光落在他胸口处的纹身上,视线微顿,半晌后眉头微蹙,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这纹身……怎么有点眼熟?”
大叔抓了抓头发,表情颇为愁苦,片刻后目光微亮,恍然道:“诶呦,这纹身是我纹的吧?”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我说怎么看你俩觉得有些熟悉。”大叔的手指在两人间来回转了一圈,紧接着又皱着脸‘嘶’了一声,“不过我印象里,你俩好像不是一对啊……”
颜杳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老板的印象来得还真是够‘巧’的。
“那会儿我帮你纹的时候那还纳闷呢,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孩子竟来我这折腾,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帅了不少。”大叔说着,脸上的笑意愈深,话中多了两分感慨。
人一见到故人,便会絮絮叨叨地说起往事,年纪越大越是如此。
江砚极少和颜杳提过纹身时的场景,如今却是被老板一言一句兜了个彻底,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下意识地往颜杳身上看去,却见她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像是沉浸在思绪中。
“纹身是有些年头,的确该补了。”老板说着,示意江砚坐下,转身往内间走去,应是在准备要补色的事宜。
一时间,店内变得格外安静,唯有空调声在呼呼作响。
“在想什么?”江砚开口打破平静,低沉的语调掺杂着细微的温柔。
颜杳回过神,抬步走至江砚身边,在还差一步路的距离时,手就被他给拽在了掌心里。
十指相扣,江砚举起牵着她的手,在那微凉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自昨晚后,男人便时不时会有这些小动作,比先前恋爱时要肆意许多。
也要可爱许多。
“冷吗,我让他把空调打高点?”颜杳说着,另一手落在男人的后脑勺,富有节奏地顺着。
“我不冷。”江砚开口,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拽着颜杳的手又紧了些,“是触景生情了?”
颜杳低头对上男人灼灼的目光,心下明了他是又打翻了心里那坛陈年旧醋,顺着他头发的手转而曲起食指,轻轻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两下。
“够了啊,多少年前的旧账了,还提?那我谈过这么多段,你是准备一个个醋过来不成?”
江砚嘴角微抿,心下知道去计较那些过往没什么意义,只是他太过在意颜杳,也明白以颜杳曾经的情史,足足够他喝上好几壶。纵使是这样,他还是不知好歹,不愿收敛。
抬手圈上颜杳的腰肢,将额头抵在她的小腹上,依恋地轻蹭着……
没关系,剩下的日子,都只会是他的。
几分钟后,老板从内间走了出来,顺带又打开了店里的音响,放了首歌,是张国荣唱的千千阙歌。
富有磁性的嗓音混着娓娓道来的唱法,将一切都称得恰到好处。
大叔纹身的时候总喜欢听点音乐,颜杳对此还有些印象,只是没想到那会儿放的歌曲,十年过去了竟依旧是这么几首。
在某些方面,老板也是个长情的人。
‘yanyao’这一名字被保存得很好,好到老板在补色时都要忍不住夸上两句。
只是终究十年过去了,补色时也相当于是将纹身重新纹上一遍。
颜杳知道,纹身是疼的,受了几个小时的痛在身体上烙下些印记,总该是为了些什么。
为了美,为了酷,亦或是为了纪念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她那个时候想得很肤浅,纯粹不过是因为前两者,但江砚却不一样。
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的意义究竟是如何,颜杳现在是明白了,或许也能隐隐知晓少年时的江砚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来到的这儿。
一定很疼吧,比她纹身时要疼上千百倍才是。
……
一个小时后,大叔直起了脊背,松了松酸胀的肌肉。
“行了,最近这段时间别碰水,待会儿药给你,每天记得擦。”
老板说着,刚准备从凳子上站起来时,却又突然听一旁的颜杳开口:“我想纹个身,今天能做吗?”
江砚正要穿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略显惊讶地看着她,“颜杳?”
“要纹什么?简单的今天可以做,不然得先设计过。”大叔也没想到,今日这生意一来就来俩。
“纹两个字母而已。”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江砚便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心跳蓦地漏了一拍,随后泛上滚滚的热意,连带着喉咙都有些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