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娇不可攀(9)

作者:一只甜筒

雪浪在马上一手执缰,略略弯下身,向着芸娘眼睛霎了一霎,眼神骄矜。

“姑姑,”她顿了一顿,眼眉弯弯,“你最爱瞧南戏,跟着又是哭又是笑的是不是?”

芸娘蹙眉称是,又听贵主声气儿轻软,不紧不慢地说,“入戏就好。”

不待芸娘回音,雪浪轻喝了一声,马儿应声而跑。

“今儿清凉山大营练兵,我就不去了,同转转往糖坊廊走一趟。”

芸娘扶额。

贵主虽然掌控江南两省,这二年前朝后宫又一应运行妥当,可终究没有称帝,外城有二十三万大军拱卫,政事简单清明,又有内廷一十九名臣工料理着,贵主便偶尔能得闲。

北廷蠢蠢欲动,欲将江南纳入版图,这些时日各大营潜心操练,贵主日日前去督军,今日倒破了天荒,寻那北廷的指挥使去了。

贵主同那年轻俊朗的北廷指挥使有前缘,多少年了心里头窝着一口气,这回逮着了,怕是再不能放过。

芸娘乘着马车,一路思忖着回了禁中不提,那一厢江雪浪打马,不过半个时辰便入了石头城,进了糖坊廊,一径儿敲开了青杏馆的大门。

转转乃是这青杏馆的女校书(1),清倌儿一个,生的花容月貌,素有着江南第一美人儿的美誉,她也一向以此为傲,可惜识得了江雪浪之后,她才知何谓仙姿玉骨、绝色美人。

转转不过是艺名,闺名叫一个容邦媛,她原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可惜父亲开罪了从前金陵府的“达鲁赤花”,一家子获罪,这才堕入烟尘。

章台女一向晚起,江雪浪进来直奔二楼时,转转正袒着一侧的玉肩,对着铜镜画眉,雪浪悄无声息地往她身后一站,将她惊了一惊,一侧眉毛立时便歪进了鬓边。

转转一甩青螺黛,娇嗔道,“怎地这样早,扰人清梦。”

雪浪将青螺黛接在手里,纤腰往她那妆案上一靠,这便一手轻托转转的下巴,一手便为她画起了眉。

“还要再借你遮掩几天。”雪浪有一双澄澈明净的眸,使人晃神,“屋舍送你。”

不过是帮着买了间屋舍,竟落了这样大的好处,转转美目流转,笑的含蓄,“……金陵的屋舍这样贵重,说送便送,你在宫里头做什么官阶的女官,这样有权势?”

雪浪心情出奇地好,转转姑娘那一日进了宫,她只以家常衣衫相见,她猜不出自己的身份倒也不稀奇。

“你管我做什么?画眉要紧。”她霎霎眼,纤浓眼睫像蝶翅,“你将眉毛全剃了去,不画好总奇奇怪怪的。”

“不过剃眉罢了,青杏倌有些姑娘还将私/处剃成白虎呢。”转转悄悄地说,往她的耳侧送着话,“我同她们不一样,她们图的是奇货可居,我图的是真心人。”

雪浪专心给她画眉,认真到极致唇便微启,樱桃尖似得唇峰实在诱人,转转心下感慨,可见美不分雌雄,总是惑人。

“我一向喜欢的是男子,如今看来,若是你要了我,我也是可以从了你的。”她羞答答地剖白了一下心迹,可画眉的人却撂了青螺黛,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

“剃眉便能遇上真心人,也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她斜倚在床帐边,歪着脑袋,“你如今说晚了,现下有人爱我爱的痴狂,若是同他不成了,我再同你这样那样。”

转转那一日进宫,同她一同研习过春宫画,知道她说的这样那样是什么,掩着口笑她可爱,“我要你知晓,你若是同人家不成了,我在这儿等你呢!”

雪浪赞她仗义,这桩心事了结,接进宫做个后妃也未尝不可。昨夜今晨都未回宫,脚丫上又沾了泥,便在转转这里沐浴更衣,只将头发松松挽了一半,余下的披散在身后。

临行时,她叫转转随她在糖坊廊吃糖芋苗,转转拈着窗前的一枝花儿拒绝她,“今儿又有骂街的来,我就在这儿看戏——要我说,这贵主可真够仁义的,骂了三日了,愣是没给抓进去。”

雪浪便笑,又有些欺骗朋友的心虚不安——虽然才识得没几日,可到底是一同研习过春宫画儿,探讨过妖精打架的,也算是知己了。

她出了门子,想了想又回了身,扒着门扇问转转,大眼睛忽闪忽闪。

“……剃成白虎,是不是就如刺青一般,在上头剃一只白额金睛大老虎?”

转转瞠目结舌,刚想向她普及一下知识,她却说,“刺老虎最是无趣儿,还不如刺精忠报国来的豪横。”

接着便一阵风似的,打着旋儿就走了。

她下楼,青杏倌寥寥几个宿醉的人,睡眼迷蒙间瞧见纤影闪过,惊的梦都不做了,清醒了一时追到了门口,可哪里又能觅得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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