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娇不可攀(40)
雪浪眼眉弯弯,一手抱着酱鸭头的油纸包,一手指了桥下那间售卖糖芋苗的肆铺,“说起来,段兄最爱吃糖芋苗,可惜不好带回去,哎呀难得出来一趟。”
她浸润江湖六年,其间结识了无数豪雄,现如今手下仍有十八悍将,从前未入主江南之前,常常同他们一同纵酒高歌,现如今做了这江南共主,竟是同兄弟们同醉的时候都少有了。
她正兀自感慨,那秦淮河中央却有一艘小舟,其上站了三个壮汉,其中有一人遥遥地向着岸上唤她,“阿陨姑娘,咱们到了!”
宋忱眼望着河中央,那小舟逼厌,却也有船篷,平地上摆放了层叠的不明物事,饶是宋忱这般见识广博之人,都有些分辨不清。
雪浪却招起手来,向着水中央比了一个知道了的手势,又侧过身向着宋忱绽开了大大的笑颜。
“相公你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宋忱望远,侧脸的弧线清俊美好。
礼物,也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招,他嗯了一声,淡淡道,“姑娘客气了。”
他态度清冷,雪浪也不以为意,一手托腮望着那河中央的小舟。
良久,忽有簌簌之声,那小舟上倏地有烟火一飞冲天,在青蓝天幕上绽开了绚烂的花,其后不断有烟火腾空,连绵不绝,鸦青色的天幕被烟花铺满,整个世界像被点亮,宛若白昼。
河岸桥边行人纷纷驻足,五六十年来,江南大地之上鞑虏践踏,民不聊生,普罗百姓何曾见过这般繁光缀天、褥彩分地的景象,烟火、花炮只存在于老人们年幼时的记忆里。
绚烂的光在宋忱的眼眸中耀动,他的心跳隆隆,像是有千军万马踩踏而过,有种兵荒马乱的不安定。
他在烟火里侧眼去看身旁的小小姑娘,她眼眉弯弯,有淡淡的红晕在面颊晕染,又是雀跃又是兴奋,有些孩子气的天真。
雪浪志得意满地瞧着烟火,感觉到身侧宋忱的眼光,她得意极了。
这样炽热的表白,一生只有一次,他快要爱上自己了吧?
那青年慢慢将视线落在她的面庞上,深蓝的一双眼望住了她,那眼神缱绻,像是望住了一个纷繁靡丽的绮梦。
“姑娘美意,宋某感念在心。”他的语音清润,顿了一顿。
“给云叩京买扳指,为程艋买酱鸭头,惦念着段乘龙的糖芋苗,”他唇畔带了一抹清浅的笑,慢慢地靠近雪浪,在她的耳侧轻问,“阿陨姑娘,你的东海龙潭里,打算养几条鱼?”
第19章 春水荡漾 请你洗个高级的澡。
养鱼?
好端端地为何提起养鱼?
虽说她在江湖上有个“浪里小娇龙”的称号,可养鱼这等事,她向来是不爱的。
他的气息温热,在她的耳畔轻拂,有种如兰似桂的清雅况味,雪浪认真琢磨了一会儿,侧过脸来,却在转脸的那一瞬,她的唇却蜻蜓点水的触上了另一处温软。
那一霎的触感销魂,烟火在天际喧嚣,周遭万事万物皆如静止,宋忱往后踉跄了几步,落荒而逃。
雪浪懵在原地。
怎么跑了?这么大一份厚礼,她叫云叩京安排了两天,怎生看到一半就跑了?男子的心就这么难以琢磨吗?
她挠着脑袋站了一会儿,身旁的行人们还在啧啧赞叹,随着天空中的烟火不断变幻着音调,罢了罢了,她的子民看的开心,她的钱就没有白花。
熙攘人群里有九阍卫的踪影,雪浪用眼神止住他们的动作,叹着气抱紧了自己的酱鸭头。
不是说一会儿还要去听南戏,这般飞也似地跑了,叫她怎么去圣和府邸嘛!
难不成腿着去?
她懊恼地一跺脚,怀里的酱鸭头油纸包纸张剥落,酱鸭头一一落地,酱汁黏了她一身,纱裙登时便染了色,脏污不堪。
偏偏方才又叫那小二往这酱鸭头上浇足了酱汁,这下全好了,胸前、腰间、裙摆,全是黑油油的酱汁。
雪浪蹙着眉,有点无可奈何。
这点脏污委实不算什么,当初起事,黄河水泡过、黢黑黢黑的泥污也踩踏过,比这酱鸭头的酱汁脏污一万倍的地方也涉足过,哪里还嫌这个?
只不过是和那个落跑的人生气罢了。
她抬眼往前方看过去,熙攘的人群里也没有那个青松一般的身影,她提一提裙,眼睁睁地瞧着酱汁从裙衫向下,一路晕染,最后落了几滴在绣鞋上。
无奈地再度抬头,人们仍然仰着头,对着天际上的焰火大呼小叫,一道焰火脱离了轨迹,落了一点光在她的眼前,有一人轩然而出,像是破空而来。
真好看啊,纵然只是对着他演戏,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生的是真的好看。
又会打仗,又有一身武艺,不过才二十一岁的年纪,已然是北廷的禁军指挥使,云叩京虽然同他不相上下,可年纪上却吃了亏,二十有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