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阿希(44)
施友谦胸腔轻轻起伏。
周礼说,“有钱人在哪里,生意就在哪里。契爷需要人忠心,但最重要的,他需要人为他赚钱。”
契爷的很多投资都跟政商界大佬有关联。这一点,施友谦也知道。
他静了半晌,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契爷要搞这家医疗中心,跟黄瑞风那个有什么不同?”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吐了口烟,一笑,几乎跟周礼异口同声,“圣心医院不能做的,这里都能做。”
又一阵风吹来,将烟雾从他嘴边挟走。他夹着香烟,慢慢地问,“高伦死前留下那份资料,契爷要得这样急。也跟这个有关?”
周礼没答话。
戒心,当然在,一直都在。他们不再是当年挚友,什么话都能说那种。一开始,周礼不是现在的周礼,施友谦也不是现在的施友谦。他们越来越像对方。周礼将东南亚阴暗童年彻底抛在身后,越发适应他的新生活:有书读、有人关心、有正当身份、有光明前途。施友谦则变得越来越暴戾,十八岁时,他发现自己开始出现暴力倾向。二十二岁时,他已混迹欢场多年,对女性已经失去大半尊重。用长相、金钱跟地位就能换来温柔的肉体,谁还稀罕灵魂的交换?
施友谦吸了口烟,过往在烟雾中被吹散。他又问,“我打听到,高伦当时暗中收集契爷的一些东西。据说是客户资料。这份名单一旦流传出去,那些人不会放过契爷。”他凑近周礼一点,二手烟喷到对方脸上,“你有没有想过,当日契爷叫你摆平这事,假如你说服了高伦,他也不会死。毕竟,你们好歹师徒一场。”
周礼不语。
施友谦又笑,语气挑衅,“怎么了?后悔害死自己师傅?还是觉得很满足?师傅死了,你替代他当上院长助理,又成为他独生女的监护人。啧啧啧,长腿叔叔养大小女孩,跟她结婚……”
周礼沉静地丢下一句话,“除了契爷的事,我跟你没有其他话题。”
他转身要走,施友谦在身后跟上几步,“没有共同话题?或者我们可以聊聊,高伦死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周礼停下脚步。
施友谦逼近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记得了?我来帮你回忆。那天傍晚,你让我帮你一个忙。很简单的一个忙。你跟高希言在海滩过生日,你将她弄醉,在她睡着的那段时间内,我来‘饰演’你。”
施友谦笑了笑,“那天晚上,八点到九点多之间,高希言在车上,在她的礼哥哥身边,睡得很熟。她当然不知道,一直在车上陪她的礼哥哥,已经换了人。真正那位,在九点多后才回来。”
周礼不言不动,良久,他慢慢开口,“契爷要做的事,我劝你不要知道太多。”
施友谦一哂,“不知道,又怎样替医疗中心做事?毕竟,高伦的死肯定跟这有关。那天你在九点多后才回到这里,而高伦的死亡时间,正是八点到九点之间。我真好奇,那么美好的夜晚,你放心留下那么可爱的学生妹在我身边,自己跑去哪里了?咦,你什么话都不说,我们以后怎样当拍档?”
“当时,我只能找你。”良久,周礼说,“我在师傅那里。”
“是因为我们曾经是朋友?还是因为,除了我,你根本没有别的人?”施友谦一手搭在他肩头上,故作语重心长,“周礼,我真同情你。除了一个反目成仇的故友,你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你杀死自己师傅,现在,你又要失去唯一爱你的人……”
后面那句话来得突兀,周礼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揪住施友谦衣领,往外一扯,里面的衣服露出一个微小的麦高峰。
施友谦摊开两手,漫不经心,“我跟你说过,有个小美人在车上等我。”他的目光越过周礼肩头,高声招呼他身后那人,“怎么下车了?坐不住?”
周礼松开手,施友谦受了惯性的力,往后退了退,看这眼前好戏上演。
高希言就站在跟前,摇摇晃晃,像白色细沙上的魂。这整个人,就像白色细沙塑成的像,会呼吸,会说话,会哭,会笑,只是此刻虚幻得不像个真人,仿佛风一刮过,她就散失到空气中,流动到对岸珠海去了。
现在,她一张脸煞白,前额的刘海湿透了,都是冷汗。手心也冰冷,紧紧攒着一个相框。
隔着一点距离,周礼紧紧看着她。在他身旁,是抱着手臂看好戏的施友谦。
第27章 【27】真相(下)
高希言将相框高高举起,猛地掷到地上。沙子太过细滑,简直就像少女不断流走着的粉红色记忆。再用力,也只能令相框玻璃折成两半,里面的照片滑出到框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