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成荫+番外(73)
他终于有点后悔了,或许,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成荫低头,看着高嘉木无意识握紧的手,明白了他的难受。
“好,我答应你。”她抬手搂住高嘉木的背,轻轻拍了拍,“只是暂时地分开一阵儿嘛,又没什么,你不想我去看你,我就不去了。”
拿脚趾头想也能明白为什么,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太大,他不想她看见他脆弱狼狈的样子,那她就不看好了。
数秒静默,成荫垂眸,又道,“手机联系总可以吧?至少,三五不时的,让我听一听你的声音。”
“当然……”高嘉木收紧手臂,用力将她抱住,“阿荫……谢谢你。”成荫感觉肩头有点湿,温热的温度,却烫得她微微颤了颤。
成荫轻轻吸了口气,闭上眼,喃喃道,“没事的,没事。”
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说服自己。
高嘉木走那天,和八月中每一个明亮燥热的日子并没什么不同。夏日里天亮得早,淡金色的光线穿过窗帘缝隙,空气中悬浮着微小的尘埃。
成荫一夜未睡,听到高嘉木起床的声音,并没有睁眼。而高嘉木也没有喊醒她,或许他起得这样早,本就是不想她送他的。
这个发现让成荫有点难受,一颗心像被浸到了水底,又酸又胀。她不动声色着,直到他非常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小声说:“阿荫,我好爱你。”
——险些就绷不住了。
成荫听到衣料摩挲的窸疏声,清淡的木香飘过,拖鞋踩在地毯上,发出轻而沉闷的声响,房门被轻轻打开,又关上了。伴随着轻轻一声“咚”,纤瘦的身体轻微发着颤。
成荫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声响,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想起了阿璟的一去不返,想起了外婆强忍痛苦的脸,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夜,浴缸里冰凉的血水……
她扯扯领口,感觉有点透不过气。
鼻间飘过煎鸡蛋的香味,成荫微怔,意识到高嘉木在做什么,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便“嘣”一声断掉了。
她顾不得再多想什么,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出了卧室,正好高嘉木端着早餐走出厨房。
“醒啦,你先去洗漱,粥马上就好。”
成荫好似傻了,站在门口动也不动,两行泪便簌簌流下,倒是吓了高嘉木一跳。他放下早餐,大步走到成荫面前。
“怎么了?阿荫你……”
成荫蓦地抓住高嘉木的衣袖,紧紧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眼白布满熬夜过头的血丝。
“你会回来的,对吗?”她的声音不太稳,带着急于得到肯定的迫切。
高嘉木仿佛能体会她的不安,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认真地回答:“会的。阿荫,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一定来找你……我会尽量每天跟你通电话。”
“你知道的,对于你,我一向说到做到。”
初遇
说到做到,这种类似立flag的话,让人多少生出些不安。
好在高嘉木守信,说好每天一通的电话,自他离开的那日起,就从未间断过。
成荫的心情渐渐平复,每天都期待傍晚来临,专属手机铃声响起。通常六点半的电话,四五点钟就已经无法专注,偶尔哪天晚一点,便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坐立不安。
成荫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这样下去,不等高嘉木回来,或许她自己要先病了。
犹豫再三,还是去找了心理医生咨询。填了一堆测查表后,心理医生说她患有轻微的焦虑症,没开药,建议她多参加室外活动,多运动。
成荫报了瑜伽班,固定频率隔天去。坚持一阵,渐渐便养成了习惯。到九月下旬,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一些复杂的动作,睡眠和心态也有了些许改善。
阿璟忌日这天,成荫犹豫着,还是给莎莎打了个电话,可惜刚响一声就被挂断。她苦笑着,没有再拨过去,上花店买了雏菊,便驱车前往邻市。
秋高气爽,惠风和畅,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游走着缕缕白云,难得一个好天气。
走进陵园的大门,风仿佛被关在了门外,空气腐朽沉重,时间凝滞变慢。
成荫抱着雏菊拾级而上,远远看到墓前已经站了人,不由脚步一顿。梁明莎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到她,又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去。
成荫心下微凉,苦笑着,抬步朝她走去。
高跟鞋踩在石板上,清脆声响,在这方空旷之地格外明晰。
成荫在陆明璟的墓前停下,垂眼,碑前已经摆上他生前最爱的糕点,黑白照片上,男人俊秀的眉眼表情没有变化,一如昨年笑望向她。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梁明莎的声音带着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