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蓝色制服的保安率先走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警察和两个医护装扮的男人。高嘉木听到保安的声音——

“我就说这人肯定有问题来着……”

然后，是一声极冷淡的“别说了”。

高嘉木没动，搭在膝盖上的手却微不可见地颤了下。

敲门声很近，不轻不重的三下，保安在心里默念着准备好的台词，屋子里却迟迟没有人应。

高嘉木皱着眉，手指在膝盖上轻点着，渐渐有些焦灼。

没理由的，他一直在这儿看着，那人不可能跑。

他这样想着，却不可避免地开始担心成荫。

算了，反正这里应该也用不着他了……高嘉木站起身。

这时，1401却忽然传来动静，不知是谁喊了声“060502”，短暂的死寂后，一声高亢的尖叫划破黑夜。

“我不回去！”

“我没病！你们才有病！你们都是神经病！神经病！哈哈哈——”

男人声音尖锐，歇斯底里像个怪物。

高嘉木神色平静，他想，无谓的抵抗，他们最懂如何对付情绪激动的病人了，何况今天还是带了工具来的。

果然，分明胜负不过转瞬间。很快，男人开始哭着求饶。

“求求你们了，我真的不想回去……我还没有画完，还差一张，最后一张了啊……”

高嘉木隐在黑暗中，看着吴学林被那两人绑着、架着往电梯走去，单薄的身体像蜘蛛网上的蛾子一样挣扎着，徒劳无益。

他唇角下沉，眸光渐渐缩紧了。

“还有一个！这里还有一个！我看到了的，你们不能只抓我一个——”

电梯门关上，吴学林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高嘉木站在原地，不知是因为降温还是什么，凉意漫了一背。

窗外，天边已经隐隐泛白。

高嘉木一步步走下楼梯，脚步声清楚地回荡在这空旷的楼道里。他忽然停住，微微探身，往下方看了眼——

那回旋层层叠叠，漫长得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头。

成荫又画了通宵，喝完牛奶又洗了个澡才睡，醒来手机里多了两个未接来电，其间间隔两个小时，都是来自物业。

成荫没着急回，洗漱完又点了个外卖，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去。

接电话的似乎不是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沟通一番后，那边终于在她的耐心告罄前换了人。

“喂，成小姐吗？您好，先前给您打电话，主要是想向您反馈一下您昨天提的那个事。”

成荫听她讲起前因后果，神色渐渐凝重。

“好，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成荫已经完全清醒，想起那句“一屋子你的画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头皮阵阵发麻。

成荫花了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发短信告诉高嘉木，事情已经解决了。

她问：【是你报的警吗？】

左上角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好半晌，他终于回复过来，只有一个简短的“是”字。

成荫直接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谁知高嘉木却拒绝了。

【抱歉……容我换身衣服。】

成荫忍俊不禁，回复：【你还挺有包袱啊。】

高嘉木：【嗯[酷]】

不多时，高嘉木回复视频过来，成荫点了接通，死亡角度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中央。

成荫的唇角要翘不翘，最后还是忍住没笑。

高嘉木调整了一下镜头，画面晃了晃，然后英俊的面孔摆正，漆黑的眼透过镜头看向她，他微笑着说：“下午好，阿荫。”

成荫莞尔，伸出右手挥了下：“下午好，高嘉木。”

她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是看到他、跟他讲讲话，她的心情就能立竿见影地好起来了。

“你是想问我怎么确定他有问题的吗？”高嘉木问。

成荫说：“对。”

“你还记得林也吧？就是那晚你见过的……银头发那个。”

成荫很快对上号：“记得。”

“他是计算机专业的博士，要查谁的资料，找他比找私家侦探还快。”

成荫瞠目结舌：“这么厉害。”

高嘉木笑着说：“他就看上去不太正经，其实还蛮靠谱的……”他顿了下，“你想不想知道他查到什么了？”

“又要让我猜吗？”

高嘉木失笑：“阿荫，其实你几年前就见过吴学林的。”

成荫愣了愣，皱眉道：“真的吗，我完全没有印象。”

“真的，”高嘉木说，“是在漫展上，他还冲上去抱你了。”

“……啊，我想起来了。”

成荫眉头紧锁，那可真是糟糕的回忆，当时吴学林应该是coser装扮，冲上台那一下很重，几乎把她撞到地上……

这人真的好可怕。

“都过去了，阿荫，我会请人注意他的动静，你不要怕。”高嘉木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