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涯(83)
“对。”
“她一般能喝多少?”
“二两左右。”
“当天喝了多少?”
“不到二两。”
“也就是说,其实这不是一个能让她彻底丧失意识的饮酒量?”
“我不知道。”
“那,”孟鑫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是你告诉她,主动带安全套在身上,能增加被强奸时的生还几率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赵楚楚沉默。
这话她对叶思北说,只有叶思北和她知道,孟鑫会问这句话,必然是叶思北告诉她。
她最近在网上的风评叶思北不是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叶思北也不是不知道。
这句话是她说出口的事情,一旦在公众场合被别人悉知,对她声誉会有多大影响,叶思北不是不懂。
可叶思北还是说出来了。
她感觉自己和叶思北,就像是被放进狭窄笼子里的两只小兽,旁人逼着她们,告诉她们,她们之间只有一个能活。
于是她们互相出卖,互相维护自己的权益。
赵楚楚笑起来,她眼里有了水光。
“没有。”
她沙哑出声:“我没有说过。”
叶念文抓着笔的手轻轻颤抖,他盯着赵楚楚,他不敢相信,赵楚楚最后的证词,是这样的。
问到这里,也没什么好再问,孟鑫点头,示意自己问完。他坐下后,公诉席上一位公诉人申请提问。
“你在做笔录时,清楚说过,你下车时,叶思北意识是模糊的,为什么现在又改口说她能认人,能清晰打电话?”
“我以为停不下来说话就算意识模糊。”
“那你说的说胡话,到底具体指什么?”
“就是平时一些她不会说的话,她都会说出来。比如说她的家庭情况,她心里难受,之类。”
公诉人点头,皱着眉坐下。
双方询问完毕后,赵楚楚被带下去,她走的时候,没敢抬头,甚至没敢再看叶念文一眼。
证人质询完毕后,开始一一出示各项证据。整个法庭调查环节结束,进入法庭辩论环节。
强奸案发生在密闭环境中,除了客观上的生物证据,更多关于当事人的意愿,则是根据双方口供、证人证言,以及各路常理推断。
这个案子陷入的僵局在于,在被害人和嫌疑人完全两个方向的陈述里,双方都没有足够证据去作证自己的言辞。
范建成没有证据证明叶思北对他的示好、威胁;
叶思北被非常规性劝酒,也的确醉酒,可能会形成意识不清的状态;
他们发生的环境处于密闭环境,足以造成叶思北受胁迫的可能;
林枫的证词,又证明叶思北当时精神状态并非范建成所说的勒索未遂;
叶思北在第一时间报警,叶思北和范建成之前并无情侣等可能发生性行为的亲密关系,从常理上,都可以推断,这极有可能是强奸。
可与此同时,叶思北缺钱、主动带安全套、过程中完全配合、反复报警、口供与照片、录音等客观证据有差异等违背常理的行为,也令人怀疑。
这也的确可能是一场她自编自导自演的仙人跳。她骗过了林枫,给范建成刻意设套。
“她整个过程里没有任何反抗迹象,甚至主动配合。她说自己反抗,但实际上她的抓痕位置在我当事人的左肩,那个位置及抓痕方向,拥抱是最可能导致这种抓痕产生的,这不仅不是反抗,甚至可以说是主动。”
孟鑫提出自己的疑点。
“按照受害人口供,这完全是受胁迫所致,不反抗、主动配合,都没办法证明受害人是自愿的。相反,嫌疑人在性关系可能性极低的身份关系里、将醉酒当事人带到一个不能反抗的密闭空间进行性行为,从常理推断,强迫的可能性远大于自愿。”
“叶思北如果说的是实话,为什么对案情描述与物证矛盾这么大?她说自己只打了一次电话,实际显示死两次,她说自己没有看见嫌疑人,但事实是就有一张照片她是睁着眼睛的,她不是全程蒙眼,她的口供与物证是完全矛盾的。”
“电话可能是范建成自己拨打第一通电话后删除,照片可能是醉酒后意识不清时拍的照片,”公诉人提出反驳,“如果当时电话是叶思北打的,叶思北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她知道自己打电话,她睁着眼看着范建成拍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通电话、这张照片的存在?她应该撒一个更好的谎,应该说,这张照片,恰恰是证明被害人当时意识不清的关键证据。”
“她平时酒量就是二两,所有证人、包括她自己所陈述的当天饮酒量,都不可能让正常人到达她所说的意识完全丧失的程度,而赵楚楚也作证,在他们分别时,叶思北的意识能够完整的辨认人、打电话、有逻辑说话,她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到达检院认为所认为的意识不清的地步,检院推测的可能性,是不具有客观基础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