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逢千日醉+番外(25)

作者:魏无忌

他壮着胆子,先走近看起来更像是友军的裴怀玉,问她要不要添点酒。

她扬起眉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有个他在这儿,于是把酒杯塞在他手里,一只手拽着他衣襟,直接把他拉到安府君面前,鼻子对鼻子地问安府君:“元真既不是狐族,府君,今日带他进来是何意?”

安府君却抬眼问她:“汝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狐族掌故?”

裴怀玉开始装醉,顾左右而言他:“杂……杂书里看的。”

他看看貌似成熟实际还是个叛逆少女的裴怀玉,再看看在那装哑巴的陈默,哂笑了一声,放下杯子,把陈默拽过来:“今日请元真君来此处,是因为此物——”

陈默在两只狐狸精之间被提来提去,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此时他看见安府君伸手向供桌前,在大黑天壁画前摸索了半天找到一个凹口,又用刚刚咬破的手在上面划了一下,一个抽屉状的木槽弹出来,里面放着一个长方形锦盒。

安府君把锦盒拿出来,放在陈默手上:“打开。”

陈默转动锦盒上盖着的铜锁,它便轻轻弹开,里面装着一卷古画,看上去有些年纪,纸质已经泛黄。

他将画小心翼翼地放在供桌上摊开,画卷徐徐展开之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幅画,与李崔巍向他提到过的,曾在英国伦敦出现的画是同一张!可当他细看时,却有所不同。这画上中央本该坐着佛陀的位置上,画的正是天竺信仰中的大黑天,三头六臂、其中有一面的头像正是荼吉尼天。待画完全展开之时,他发现画面左侧全是锯齿形的断裂痕迹,像是被人为撕去了一部分。

“此画是安某私藏,为前朝画师尉迟跋质那所画。今日听闻元真君向裴府君询问尉迟乙僧、荼吉尼天并《弥陀净土变》等事,不知是否是为此画而来。”

陈默刚入《东都》,就被大佬带飞,一口气给了这么多关键信息,一时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频频点头。

裴怀玉白了他一眼,也凑上来看那幅画,看见那画上的缺损处,转头看着安府君。

他见她一脸疑惑,耸耸肩一脸不关我事的样子:“安某拿到此画时,它便是这个模样。”

然后他把画收起,又放回锦盒中,抬头看向陈默:“安某想用此画,与元真君做个交易。”

(二)陈子昂

陈默进了地下宫殿约半个时辰后,在几里地之外丰都市的某个酒家内,刚从安府君处出来的陈子昂上了酒家二楼,进了酒家东找西找,终于在一个无人角落找到了一个道士装扮,靠在窗前喝酒听曲儿的某个人。他带了个斗笠,旁人便看不见他束起的银发。

陈子昂在他对面坐下,直接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喝了,才觉得不那么干渴,抹抹嘴看着对面人递过来的白眼,嘿嘿一笑,赞一声好酒。

对面人嘴角扯起一个笑:“能不好么,这是太后新近赏给太史局的葡萄酒,用御苑里仅余的几株高昌马乳葡萄酿成,先皇给它取名‘千日醉’。”

陈子昂听了悔得肠子都青了,拿起壶往里瞅是不是还剩下几滴,还没品一品是什么味道。对面人按下他的手,憋着笑说:“罢了,横竖这酒也是带来给你喝的。既已喝了我的酒,事儿办得如何?”

陈子昂此时又盯着桌上的糖酪浇樱桃,眼睛一眨不眨,对面人叹了一声,递给他一双银箸。他眉开眼笑,先夹了一筷子,眯着眼品尝了一会儿,才边吃边说:“我今日来得巧,恰逢元真君从长寿寺进了丰都市,一路跟在他后面,他却东奔西顾,一副寻不到路的模样。我便在离他几尺处,朝一个行人骑的马屁股上刺了一下,等那马受惊朝元真君奔过去,我就将他带到路边,再引他一路去到裴府君的别所。只是……”

对面人眼睛抬了一抬,陈子昂放下银箸,不好意思道:“只是后来裴府君处来了一人,说是他的义女,裴府君遂带我们三人去见安府君请罪,虽因那小娘子是狐,安府君未曾降罪,但却将我二人赶了出来,只留元真君和那小娘子,也不知道现下如何了。”

他说着突然眉头一皱:“还有一事,我只见元真君进了丰都市,却不知谁是他的保人。”

能入丰都市的,非鬼即妖。地上的人若是要进丰都市,须折损多年寿命,还要寻丰都市有声望的居客做中间人,这是这地下城里人尽皆知的规矩。

对面人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他道:“如何能确认,这人定是元真君?”

陈子昂得意地一笑,伸手朝袖笼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挂着穗儿的小银龟。“弘文馆学士崔玄逸,从五品。”他戳戳银龟:“这上面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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