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与尤物(166)
少女情窦初开,只是任性了些。
他觉得很难办,只想将拒绝对方的伤害尽量降低,尽量体面的推拒。
“你做了本宫的驸马,哥哥会给你封侯。”
宋越北叹了口气,“臣谢公主好意,但臣志不在此。臣会向陛下言明此事。过错皆在臣身,此话请公主且莫再提。公主的名声贵重,请殿下保重自身。”
常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忐忑的表情,她歪了一下头,“你不会真的以为本宫会真的对你一往情深吧?别自以为是了。”
她走近他,指尖划过他衣襟上的镶金宝石扣子,“换了织金锦缎做的新衣服,就忘了你原本在泥里打滚的样子了吗?”
“人人称颂,以琴技风雅闻名丹阳的宋公子。”她垂下头,轻蔑的笑了一声,指尖戳进他的心窝,“你装成了袁子朔,可你永远都不是他。你只是个劣质廉价的仿冒品。”
他的表情有了一瞬的空白,像是被人打蒙了。
常阳恶劣的抬了抬下巴,一下一下的戳着他的心口,“谁让你站着跟我说话了,跪下。”
她轻声说道:“跪下跟本宫说,你愿意做我的驸马。”
宋越北僵硬的站在原地,“我不愿意。”
“本宫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你此时纵然不愿,日后也会成为本宫的东西。”
她那么理所应当,又高高在上。
他只觉荒谬极了,转身往外走去。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成为你的驸马。”
“你不想做本宫的驸马,是为了那个谏议大夫的位置吗?”
宋越北的脚步一顿。
“你有没有想过你拒绝做驸马,会是什么下场?”
拒绝赐婚势必会触怒太后与李家,朝中大把等着抓他小辫子的大臣。
这是藐视天威,上赶着送出去的把柄。
纵然陛下想保他,恐怕他也不会好过。
他在这时才惊醒,无论他是答应还是拒绝,他都注定失去那枚官印。
常阳公主未必不知道他做了驸马,此生仕途就会就此止步。
她是故意的,故意挑他做这个驸马。
他做了驸马,太后有了女婿,李家去除了心腹大患。
太后李家与陛下的关系能缓和,三方得利。
只有他,他会就此成为公主掌心中的玩具。
他的姐姐没有了他的帮助,纵然登上后位,也只能仍由太后与公主摆弄。
他拒婚天家最为尊贵的嫡长公主,势必会被百官攻歼。
天家的颜面与威严,容不得人说不。
“从没有人能拒绝本宫,拒绝本宫的人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宋越北,你想好了吗?”
她的声音漫不经心又笃定,笃定他会跪伏在她的脚边。
他感到自己陷入了泥泽,逐渐失去空气,几近窒息。
他听到自己一字一顿的说道:“臣不愿。虽死无惧。”
后来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宋越北推拒了赐婚,因此被贬昌南道。
宋越北凝视着玉鸦,他心口发涩,“公主于我无情,只是为了李太后解忧罢了。”
亲口承认自己从不曾被人青眼相加,甚至曾被人弃如敝履。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可他却忍耐不住向她解释,希求她的相信。
神明将她送回了他的身边,她的爱意如柔软的藤蔓,温柔的裹缠着他。
她完全属于他,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她的注视都让他感到安心。
他怎能再让她伤心。
玉鸦与他目光相交,听着他恳切地话语,便知道这话是他说给她听的,他想让她相信。
为此他愿意撕开伤口,让她看清他的心。
玉鸦一怔,她无意识的捏了一下手边的裙摆。
指尖一阵刺疼将她惊醒,她摸到那枚细细的针。
她将那枚针拔了出来,捏在手里定了定心神。
手中的针在提醒她,这根针在她手中永远都不会用来绣花。她不是他眼中柔顺的梁女。
他将完整的自己展示给她看,让她有机会靠近他。
可如果他看到完整的她,他还会想见她吗?
他只会想杀了她。
谁会不怕死?
玉鸦心头又尝到了那一日曾在越朱江上尝到的涩,千回百转,抓心挠肺,十分闹心又很沉重。
她轻声问道:“你不怕死吗?”
李盈捶胸顿足的后悔,“我当年就该在那个时候杀了你!把你装进你买的那口棺材里!”
宋越北回忆着旧事,“那个时候是不怕,我那时太年轻了。觉得如果不能报效国家,而让我屈居在公主府中做个空享富贵的废物,不如让我去死。
我回到家之后就买了一口棺材,用以向先帝和公主表达我拒绝的意念有多坚定。”
数年前的事情此时想来已经是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