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87)

作者:殊娓

可其实早就不是了。

她和靳浮白之间,已经找不到能继续下去的办法了。

如果有,靳浮白也不会暗自焦头烂额。

李侈喝完半杯几乎没有残余温度的咖啡,转身靠在栏杆上,和向芋说:“你说我只是少了点自由而已,喝顿酒发个酒疯心里已经舒服不少,还算能释怀,到时候靳哥怎么办?”

他叹岀一口霜气,被风吹,“我有时候羡慕靳哥,觉得他能爱一次也不错。但这种时候我又暗自庆幸,幸亏没遇到真爱,也不用那么痛苦。”

向芋笑一笑:“又来帮他说话了?怕我让他伤心?”

“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早晚会走的,难道你会在他结婚之后当三儿吗?就算你肯,靳哥也不会肯啊。”

李侈说,“我怕你走的时,靳哥受不住。”

“你怎么不怕我受不住呢?我也很脆弱的。”向芋玩笑着说。

李侈哈哈笑起来,戴了两枚戒指的食指来回指了指他们俩:“人有亲疏远近啊,我跟靳哥多少年了,认识你哪有那么久,这会儿跟你面前说担忧你,不假么?”

向芋垂下眼睑,没说话。

她再抬头时,眼圈微红。

李侈愣住:“不是吧,你别......”

她忽然笑了:“风吹的,你慌什么?我不会和靳浮白告状说你欺负我的。”

那一年的新年,向芋依然是和靳浮白一起过的。

他们一起包了饺子,一起通宵守岁聊天,迎接2015年的到来。

午夜12点,电视屏幕上冒出喜气洋洋的卡通羊图案。

每一年都是那么喜气,好像新年新气象这件事,真实存在。

新年倒计结束后时,向芋盘腿坐在窗边,突然感慨:

住高层其实也不太好,站得是高望得是远,但总觉得一到这种刮大风的天气,就像是会把楼吹塌似的。

要是楼层低一些还可能摔不死,咱们住这么高,肯定凉透了。

她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好,像是在暗喻什么。

想要解释时,靳浮白已经揽她入怀,吻着她的脖颈,笑着说:“那我以后买个院子,给我们养老?”

向芋赶紧反驳:“在帝都市买什么院子?平房比楼房还贵!不要浪费。”

话是这样说,温馨也只有那一刻。

等到春天,靳浮白已经不得不经常国内外两边跑。

3月份,帝都市的垂柳冒出绿芽,街边迎春开满黄花。

靳浮白刚接到电话,又要出国。

向芋突然说:“我也想去。”

靳浮白沉沉看着她,半晌,他淡然一笑:“好啊。”

他们早在2012年在长沙相遇时,就拥有一种奇怪的默契。

在一起渡过将近三年的时光,默契更深。

所以靳浮白看着向芋帮他装行李时,放的都是他的东西,也并未出声询问。

而向芋,也只是难得地婆婆妈妈提醒他,要怎么照顾身体,怎么注意休息,还提醒他,风衣怎么叠能少出褶子。

他们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一起度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航行时间。

到国外时,是凌晨,向芋在航空公司即将落地的提示音里,看向靳浮白。

她说:“等你结婚,我就是三儿了,我不要那样的关系,我不喜欢。”

“我知道你不喜欢。”

“我不知道怎么告别,可我希望你,永远健康永远开心。”向芋问他。

她想过自私点,留他在身边。

可是她无法忍受,他将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无法忍受他,锦衣玉食不再,穿着廉价的衬衣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

无法忍受他可能会变成那样的普通男人,囿于菜市场一块八毛的计较中。和她聊着排骨又涨价了,或者是,最近车子油价上涨骑自行车更方便。

他一定也不想,在她面前变成那样的人。

飞机落地,传来一些不算明显的颠簸。

靳浮白笑了笑,亦如她刚在长沙看清他长相时的样子,令人着迷。

机舱门开启,乘客开始准备下飞机,嘈杂声淹没不掉情绪,向芋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感觉到靳浮白起身,鼻子酸酸地闭上眼睛。

不能哭啊,哭了他又要哄的。

又不是没分开过,像以前那样潇洒地分开多好?

感觉到他身上的沉香气息挨近,额头上有温热的触感。

是靳浮白吻了吻她的额头,向芋的睫毛扑簌簌地颤着,听见他很认真地问她:“向芋,这些年在我身边,你开心吗?”

向芋闭着眼睛,用心回答:“非常,非常开心。”

那个在长沙酒店里、在暴雨中,风流地偏头,问她要不要去他套房的男人。

他在她的回答声里,留了一滴眼泪,砸在她手背上。

无论做过多少准备,他们依然,依然会为了分开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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