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23)

作者:殊娓

向芋动了动手,输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手背上只剩下两道胶布粘着针口。

接起电话,是妈妈的声音。

“芋芋,今晚没回家吗?在外面?我给家里打了电话阿姨说你不在家。”

向芋想不起来上次妈妈给她打电话是什么时候,沉默几秒才开口:“嗯,我在医院。”

“生病了?是不是阿姨陪你去的医院?”

向芋这一刻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靳浮白。

说是朋友其实不对,朋友是不会舌吻的。

说是情人吗?

还没等她想好措辞,妈妈那边突然有些嘈杂,然后就是妈妈略显疲惫和歉意的声音:“抱歉芋芋,妈妈临时有些事,需要开会,晚些我们再说。”

“好。”

挂断电话后,向芋翻了翻通话记录,想起来上一次妈妈打来电话已经是三个月前了。

那时候她才刚毕业,正在天南地北地旅行。

病房里回归安静,向芋才发现卫生间的灯是亮着的,仔细听居然能听见靳浮白压低了音量讲电话的声音。

他还没走?

向芋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她听不懂靳浮白在说什么。

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他说的话她就是听不懂。

靳浮白在讲粤语,有些像港片的感觉。

疼痛已经全部消散掉了,向芋掀开被子起身。

病床上的床单和被罩很像酒店那种,都是纯白色的,只不过这里多了一些消毒水的味道。

月色还是同样的月色,向芋却没有在四合院里对着靳浮白说“你哄哄我”时那么平和的心态。

怎么好像每次无助时,他都阴差阳错陪在她身边。

向芋长大的过程中从来不缺乏追求者。

高中时那些送奶茶送平安果的男生,大学时那些在篮球场在教学楼下面大着胆子喊“向芋我爱你”的男生。

有人送过热烈鲜红的玫瑰,也有人用蜡烛摆过心形在宿舍楼下告白。

可那些人都没有靳浮白令人着迷,也从未温柔地吻过她的额头。

向芋突然想,如果她不是一时鬼迷心窍呢?

如果她就是不知好歹地爱上他了呢?

也是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推开,靳浮白握着手机走出来。

他的外套还在车子里,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很随意地敞开着。

看见向芋坐在床边,靳浮白几乎下意识去观察她的脸色:“好些没?”

已经是夜里2点多,病房里安静得只有他走过来时西裤摩挲的轻微声响。

向芋点点头:“已经不疼了。”

她坐在病床边,光着脚,之前躺在被子里时,裙摆已经蹭得有些乱,此刻撩在膝盖上,露出小巧的膝盖骨和匀称纤细的小腿。

靳浮白走过来,顺手握了她的脚腕放回被子里,帮她盖好:“医生不是才说过要注意保暖,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也不是全然好心,放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拇指摩挲着她的脚踝,语气暧昧得要命,“还说让你注意什么来着?经期不能做?”

向芋蹬他一脚。

靳浮白躲开,笑得还挺愉快。

时间太晚,靳浮白说让她缓一缓再带她走。

他说夜里风冷,刚睡醒就出去容易着凉。

向芋抱着被子靠在床头,靳浮白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两人随意聊着。

靳浮白问她是不是被他接电话吵醒的,向芋说不是,说是接到了电话才醒的。

“什么人深更半夜打电话给你,这么不贴心。”

“我爸妈在国外工作,可能不知道又飞到哪去了,算错了时差。”

向芋还击道:“你不是也在深更半夜接电话,还讲粤语。”

靳浮白笑着说是家里老人,在国外生活,岁数大了算不明白时差。

他在说的老人是他外祖母,那是靳浮白唯一会心平气和提起来的家人,老太太是广东人,习惯了用粤语同人交流,靳浮白也就说粤语,老太太开心。

向芋说:“粤语很好听,总觉得粤语有些像香港电影的感觉,有一部老片子你看没看过?是讲卧底的,《无间道》,特别好看。”

“看过。”

靳浮白站起来,俯身把向芋抱起来,“只看了一部。”

“也只有那一部好看。”

向芋在他怀里稍微动了动,以示拒绝,“我现在肚子不疼了,可以自己走的。”

靳浮白其实看起来不是那种满身肌肉腱子的男人,稍显清瘦,但他很有力量,单手抱着向芋还能游刃有余地蹲下拎起她的高跟鞋,稳步往病房外走去。

出了医院,满室灯光被抛在身后,只有树叶被风吹得窸窸窣窣。

停车场里只有寥寥几辆车,靳浮白的那辆最为显眼,车牌是“44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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