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什么时候瞎的?+番外(20)
这种时候一般说来他都不会骚扰她。就算实在想让她陪,也会先悄悄观察一下她的学习状态。如果时机实在不凑巧,就会等到秋后再跟她算账——有一次他把自己排位赛的截图设置成了屏保,怼在她脑门正后方。她看完文献起身倒水喝,一回头就是一张炫耀性质的大屏幕。而肇事者本人早就已经因为等得太久太无聊,抱着本《重构》歪在懒人靠枕上睡得口水横流了。
……就有这么幼稚。
也就有这么耐心和体贴。
曾有人说过,体贴并非本性,甚至都不是被动的习惯。而是主动去关照别人的关切,迁就别人的需求——本质上是为了他人而调整和改变自我,是一种耗时耗力的自我牺牲。
在此之前苏禾并不相信这句话。
但现在,她稍稍有些信了。
所以,苏禾想,眼下这样……或许也很好。
她看完论文停下来放松颈椎时,发现时小凡已经靠在她身边睡着了。
而电视里球赛还在继续。
她关掉电视。看着时小凡较失忆之前而言更加心没肺的睡相。一面暗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恋爱中男友最无私可爱的岁月也许就要这么终结了。一面又不由自主的心生柔软。
他没有因为失忆而孤独自闭,茫然失措。反而变得嚣张自我,更外放的表达感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据说心因性失忆都是暂时的。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
如果暂时失忆逃避面对能帮他渡过心理的难关,那么逃避又有何不可呢?
至于他失去了记忆,甚至不记得她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感情是记忆的结果,但在感情产生的那一刻,它就已成为一个独立的变量。若要用文科生的方式来说明,可以打这样的比喻,子女是由母体孕育,但出生后丧母,未必一定影响他的存活。
时小凡向来都是个直觉派。她相信,就算失去了他们共同经历的记忆,他对她的爱也依旧在本能中存活着。
何况还有她记得。
她会让他心里的爱持续下去,直到他重新找回记忆的那一天。
她会陪他度过这个难关。
她俯身下去想亲亲他的嘴唇。
谁知耳后头发垂落下来,扰到了他的鼻梁。他将了将鼻子就要打喷嚏,苏禾赶紧用平板挡住。
苏禾:……
算了算了,她暗笑着,这男人太糙了。根本就不适合这种小布尔乔亚式的悲伤温柔。
她坐回去,继续读文献。
而她前一刻还信誓旦旦的耐心温柔,在他醒过来发现她不理她,于是手贱掀开她的降噪耳机,并且还因为没抓牢而让耳机扣回到她耳朵上后,瞬间消散无踪。
苏禾:……你是个小学生吗?三分钟不理你就要揪小姑娘的麻花辫?!
但这种想揪他耳朵的暴躁,在对上他目光的那刻,就一扑而散了。
——她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茫然和无助。
他的眼角天生微微下垂着,睫毛又长又直,在阳光下显出杂草般的质感。就像一头温柔的小马驹。
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在笑,笑的时候就会显得特别的干净和纯粹。
然而天生温柔的眼睛,最直白传达的情绪,却从来都不是笑与不笑。
“……”他看了她好久,才问,“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9章 穷小子(下) 孟周翰的人生观,正在疯……
孟周翰没意识到刚刚自己睡着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睡好。
任是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赖以立足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父母亲人、社会关系和150亿美元的财产继承权,都不可能睡安稳了。更不用说他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丢失,而纯粹是因为身体被人给鸠占鹊巢了。
车祸后刚醒来时,他头昏脑涨,觉得只要自己回去跟父母一说,一切就能重回正轨。
但这些天冷静下来,渐渐就意识到一切可能没这么容易。
——上午来的那个律师,他根本就没见过。
并不是说那人是冒名顶替,只不过,给他家提供咨询和服务的律师比较多,不同的律师有不同的专长。除了日常在法务部坐班的,还有很多顾问。许多不方便公司法务出场的事,就委托给他们。而他们也未必会亲自出马,无关紧要的小案子,很可能随手就派给了手下某个人。
没几个人、没多少事是需要孟周翰亲自去打交道的。
昨天来的那位,搁在以前,根本就没机会跟他说上话。
不是瞧不起谁。这人只是个小喽啰——这是稍加思考就能做出的判断。
——“孟周翰”撞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