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酣(105)
“也不是吧......”,程泽凯仰头四十五度看着吊灯,错就错在他这张犯贱的嘴,“小姑娘吓到了,眼泪啪嗒就往下掉。我想安慰她来着,我说:‘你别哭啊,你这么好的女孩不用愁找不到好男人。我就是年龄大了,早几年遇上你我肯定追你。’”
江蓁和季恒秋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认同地对彼此点了点头。
季恒秋:“你就是欠的。”
江蓁:“造孽啊。”
人家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单身父亲,他说的时候不过脑子,傅雪吟却当了真。
前两天程泽凯去接儿子的时候被人叫住,傅雪吟问他:“如果我不介意你年龄大呢?”
她看着他的目光干净坦荡,隐秘又直白的一句话,饶是向来口才好的程泽凯也哑口无言了。
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八面玲珑的人少见的翻了车。
这两天程泽凯已经唾骂了自己无数遍,实在没辙了才来找人求助。
他从季恒秋和江蓁手里夺走瓜子,着急地催道:“你俩倒是给我想办法啊!”
怪不得今天一个人在店里喝闷酒,江蓁拍拍手上的碎屑:“人家没嫌你年龄大,也没嫌你有孩子,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啊。”
程泽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语气闷闷不乐:“她年龄小,看事情不成熟,但我不能也犯傻耽误人家啊。”
季恒秋刚刚一直听着,他看着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这时候却一针见血道:“所以你到底是在犹豫怎么拒绝她,还是犹豫要不要拒绝她?”
程泽凯瞳孔颤了一下,呼吸顿住,像是被说中了。
季恒秋问他:“你也潇洒这么多年了,真不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么?”
程泽凯摇了摇头:“那也不能是她啊。”
季恒秋反问:“为什么不能?”
这一句话砸出来,程泽凯好久没再说话。
吊灯的橘光洒下,映得杯子里的酒液发亮,他在酒馆里遇到无数借酒消愁的人,今天也成了其中之一。
安静了一会儿,季恒秋说:“别恐惧爱,也别吝啬爱。”
他起身拍了拍程泽凯的肩:“这话是你告诉我的。”
有些道理谁都明白,到轮到自己该纠结的还是照样纠结。
程泽凯烦心了两天,傅雪吟对他的喜欢就像烫手山芋,知道里头是甜的,但他握不住,承受不来。
接下来几周的周日都是季恒秋去托管所接程夏,程泽凯躲着她不见,怕见了面尴尬。
他最后拒绝傅雪吟,就说了一句话:“那天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做这么说。”
江蓁听后说他残忍,心疼人家小傅老师。
季恒秋递了根烟给他,两个人在酒馆外沉默地抽完。
寒风吹动屋檐上的铃铛,燃尽的烟头被碾灭,一缕白烟消散在空中。
程泽凯主动问季恒秋:“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季恒秋背靠在墙上,轻声开口问:“你以后想起她,会后悔吗?”
程泽凯笑意浅淡:“也许吧。”
季恒秋也不再多说:“你想清楚就行。”
——
十二月的最后一个礼拜,江蓁搬了家。
比起上次跨越半个城,这一次就轻松多了,从二楼到三楼,箱子都是季恒秋拎的。
二楼又重新找了个租户,一个考研的大学生,压力应该挺大,江蓁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头发又稀疏了一点。
季恒秋腾了半个衣柜给她,这天周末江蓁在家里收拾衣服。
想把几个不常背的包收进柜子里,江蓁看了看,就顶上还有点空间。
她拿了椅子垫在脚下,想把包塞进去。
放了两个却发现位置不够了,江蓁往里看了看,有个大箱子堵着,不知道季恒秋拿来装了什么。
她想把箱子挪出来,手一点一点够,还挺沉,她握着边缘没抓好力,箱子脱手砸到了地上。
砰一声吓了她一跳,江蓁呼出一口气跳下椅子。盖子被摔在一旁,里头全是衣服。
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T恤,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尺码看着不大,应该是季恒秋小时候穿的。
不过令江蓁觉得奇怪的是,这里面的长衫短衫都色彩鲜艳,和他现在除了黑就是深灰的风格迥然不同,也许是男孩子长大了就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了吧。
听到屋里的动静,季恒秋走到房间门口问:“怎么了?”
江蓁把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没事。”
她刚想问他这箱衣服能不能换个地方收纳,就见季恒秋沉下脸从她手里夺过箱子。
“你翻这个干吗?”季恒秋的语气带着责怪,眉头拧紧像是生气了。
江蓁愣了愣,解释说:“我想把我的包放进柜子里,这个占着地方。要不放储物间吧?都是旧衣服了,你还留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