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西去+番外(87)
实际上,他们到了地,沈文杰就跑了。
“你这是上哪?不在这老老实实呆着,太阳晒秃了皮。”
沈文杰手里还拿着小瓶子,边跑边回头对沈现平喊:“我和强子约好了,和俺娘说了晌午在你家吃。”
沈现平故意回道:“没饭。”
沈文杰:“我才不信呢,没饭你吃啥?等我逮两只蝎子给你泡酒喝。”
沈现平:“行,爷爷等着,等文杰长大了,日子过好了,你就给爷买酒喝。”
远远地,风传来沈文杰的回应:“成。”
沈现平还骂他:“不好好学习的兔崽子,不怨你娘揍。”
沈文杰没回,咧嘴笑笑没影了,几个孩子原本还在山头扒蝎子,沈现平干了会活,没见着人,也没多想他们去哪了?
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还能不知道回家了?
可他正和邻地的村民说着玩笑话,几个小孩快步跑来,老远就喊:“文星掉河里了!快去救他!文星掉进去了没上来!”
沈现平和邻地几个村民,这才跟着孩子往河坝跑。
出了这事儿,村民们在村子里议论:
“我还看见他跟着沈现平在地里头了,谁知道一转眼出了这事儿?”
“儿没了,孙子没了,这老头不好过啊!这家人不好过!”
“说来说去都是命,有些事儿啊,你躲都躲不过,前年时候,有个会算的路过咱们村,当时就指着西头,说咱们村西河坝得有个事儿,这事儿咱不敢说,也不敢当真,怎么往外说,现在想想,还真是,真准。”
“啥时候来的?俺咋不知道?”
“马家,儿媳妇结婚找人看日子那阵,正好那人说的。”
“唉,现平这老头活得多窝囊,你说这事儿,就算不是他的事儿,那也得是他的事儿啊,就算她三儿媳妇什么也不说,他老两口这辈子活的难,丢半条命。”
“别看他哥家没儿子,真不如现年有福气。”
老六立即去了南庄,把消息告诉沈丽,她毕竟是孩子姑姑,这事,她都出面。
沈丽和左大堂听后,放下手里的活急忙来了北庄。
沈文杰遗体在家待了一夜,天太热搁不住,第二日就得下葬,刘英把满屋子人赶出去,从里面插上门,护着儿子不许下葬,“谁要是敢碰我儿子,我就跟谁疯!别想从我手里弄出去,我的文杰还活着,谁也拉不走!”
掌白事的人在院里看着,谁也不忍心。
可刘英不开门,文杰也得下葬啊,始终放在屋里头也不是个办法,他们只好跟沈现平老两口商量,让他们想办法,必须让刘英娘开门。
隔辈血亲,骨头里有肉,他老两口更开不了口,谁都不忍心看着文杰,十多岁的孩子,裹一张破席下葬。
长琴奶奶叫来老六,对他道:“去找木匠,问问他能不能连夜做个棺?”
“欸。”
沈现平瘫在那靠着墙,把头扎在地上一句话不说,长琴奶奶开不了口,从文杰出事开始,滴水未进,眼睛哭的生疼,掌白事的人只能再对门劝说:“孩他娘啊,叔知道你受不了,可孩子也得上路啊,天那么热,把孩子热着了路上菩萨嫌呼,你把门开开,你娘找人做棺了,咱让孩子好好上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行不行?”
当地风俗,未成婚者不用棺,不进林不办丧。
那些因病而亡的孩子们,哪个不是一张席裹裹入土。
刘英堵着门哭,连沈文星和弟弟也挡在门外,就这么过了一夜,直到沈文杰身上有了异味,刘英才摇摇晃晃开了门,对着院里守了一夜的家人,干巴着嘴,吐了两个字:“葬吧。”
沈绪安是个老爷们,再难受也憋屈着不出声,拿砖头直往脑袋上敲。
不进林,只能选择其他地方下葬,让他孤零零躺在那,与日月为伴。
思来想去,长琴奶奶做主择了自家土地,一年四季常进地干活,也好看着。第三天,把沈文杰入棺,在西岭坡地上刨了庄稼,给文杰留了位置。
入土那天,刘英差点疯癫。
沈现平抱着二胡满街跑,大半夜起来吹洋号,长琴安慰奶奶,爷爷是心里难受,他想文杰,文杰嘴甜,最讨他喜欢。
长琴奶奶追着他跑,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摔倒再爬起来,从东头跑到西头,从西头又绕到北头,绕来绕去,他又去了坡地,找文杰拉二胡,唱戏给他听。
只有旁观人敢说实情,“这老头疯了。”
沈绪安还好,在爹娘面前,什么也没多说,他自己的儿子他知道德行,上天入地管不了,就算有这一劫,也是他命里定的,怨不着爹。
谁还能啥活不干,瞪眼盯着他?
可媳妇刘英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