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分明(48)
从纯一愣。
仿佛有冷水兜头泼下,她瞬间清醒。
内心在逼视追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原则打破的声音迟钝回响在耳边。
越来越喜欢,事情越来越无可控制。
陆禅皱眉。
好好的气氛一下子僵硬。
“说完了吗,陆明穗女士?”他出口打破。
“既然都解释清楚了,那就说说重点。”陆禅说。
“你为什么又要出院?”
陆明穗“啥”一声,一下错愕。
“我没啊,没出院,你听谁说的。”她心虚道。
微笑渐渐消失,从纯听着两人对话,心情跌倒低谷。
明确指定的原则错乱,有什么比规则被打破更难受的呢。
两人说完,陆禅把手里的一枝玫瑰花原原本本拿走,陆明穗喊道:“你干啥顺走我玫瑰花?”
“给我放下,那是纯纯给我的!”陆明穗喊。
陆禅笑着把花背到身后,道:“不可能。”
从纯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直到走出医院。
已是中午头,最热闹的饭点。街边摆起小吃摊位,老式小馄饨、锅贴包子、煎饼水饺各式各样,让人应接不暇。
穿过热腾腾的水汽,两人走到主路上。
陆禅问她:“饿吗?”
“不饿。”从纯说。
嘴上刚拒绝完,她忽然觉得还真有点饿。
陆禅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特细,早就把一切尽收眼底。
“成吧,”陆禅笑说,“我饿了。”
“那就委屈你陪我一起吃饭吧。”
陆禅似乎很熟悉这一片,带着从纯熟练地进入后巷,左拐右拐,来到一家面馆。
店面不大,门口的招牌上写着两个朴素的大字——“面馆”。
虽然是个略微简朴且狭小的地儿,但客人门庭若市。
拉开门,暖风扑面,店里人都快坐满了。
店主是个带着白厨师帽的男人,身高不高,长得憨厚老实。一见陆禅就笑盈盈上来,招呼道:“小陆来了?”
陆禅“嗯”一声:“赵叔。”
“今天吃点啥?”
“两碗炸酱面吧。”
“好嘞!两碗炸酱面!”
男人把两人带到靠窗的一桌,而后自己去后边忙活。
桌子擦得很干净,玻璃面反射着光。
陆禅说:“这家店开了近三十多年,是这条街上最老的铺面,也是这周边比较经典的老味道。”
“我当时就在医院后面上小学,每礼拜五放学都让妈妈带我过来。”
“一来一去,店主都认识我了。”
说着,他从旁边的消毒柜拿出两只茶杯,倒上热水。
从纯想着,脑海中已经浮现画面。
陆禅小小一只,歪戴着红领巾,书包也不背,提溜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拉着陆明穗的袖子,说要去吃面。
嘴角上扬,她觉得有点可爱。
“我当时成绩特差,但过得很快乐,”他说,“后来就不行了,剧情转折很大,我稳坐年级第一了。”
后半句消失,从纯知道后面的状况,父母出国移民,陆禅含泪送别,开始寄人篱下。
他笑着说完,抬头看从纯。
“我今天特别开心,”他说,“真的。”
少年眼神热烈深情。
从纯不知道怎么,道:“……我的荣幸。”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有点熟悉。
好像陆禅对她说过。
当事人这回却闭口不提,捂住眼睛低笑。
“嗯。”
陆禅想起他当时说这话的心理活动。
突然感慨,好像那时候就开始心动了吧。
于是,他认真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
从纯发现她越来越跟不上陆禅的脑回路。
来不及再问,赵叔用木盘子端着两碗炸酱面走上来。
两大碗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酱料和青菜撒在筋道的手擀面上,旁边点缀着划花生和香菜。
“慢用啊。”
二人道谢。
医院里的事情顺利搞定,饭饱后,二人漫无目的地在路边闲逛,颇为悠闲。
糕饼、糖葫芦、面人和糖画,各种玩意儿,吃的喝的用的,类目之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身边是个老爷爷在捏面人,手中正拿着一小块面团,在木棒上固定好。摊位上摆着几个已经捏好的成品,有握着金箍棒的齐天大圣、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手边还有个穿着红裙子的小猪佩奇。
从纯在摊位面前驻足,兴趣十足。
她从四五岁开始学舞蹈,每天的日常就是练舞练舞练舞,很少有时间出门闲逛,之后开始上学,更是时间紧任务重,课业后还有各种提高班,作业经常堆成小山。
班里同学说的动画片她从未看过,谈的偶像她从未听过,公园庙会什么的也更是没去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