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天桥(6)
黄裴和陈恒霄当初就是因为做了同桌后来才在一起的,初中那前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只保持着普通同学的关系。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如今黄裴不在陈恒霄身边,他身边又有一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女同桌,怎么看都是黄裴处于劣势。
"那陈恒霄怎么说?"
不管那同桌做什么打算,只要陈恒霄能拿出坚定的态度,这事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黄裴叹了一口气:"他让我不要管,他说他自己会解决。"
"他打算怎么解决?"
"我也不知道了。他现在也没告诉我,但是我感觉他跟那个女生好像关系还蛮好的样子,那女生来问他问题他都来者不拒的。"她的语气中有明显的幽怨。
周行露跟陈恒霄并不熟悉,不太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好妄下评判。只是从他的态度里感觉到他对于保持距离这一块并没有太大自觉。对面的黄裴情绪低落,初中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也生出了这样的一面。
黄裴抬起头扯出一个笑,"不说我了,来说说你跟郑景垣吧。"
周行露正低头凑在杯沿喝饮料,猝不及防地噎了一下,"说什么?"
黄裴知道他们已经分开的事情,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词句,问她: "真的分手了吗?没有可能复合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郑景垣算是她的初恋,可是她的初恋短暂的连烟火都算不上,没有一节让人铭心刻骨的情节。他们之间认识初中三年,小学还是一个学校不知道彼此的校友,加起来九年的缘分,在一起的时间却只有中考前后短短七八个月的光景。
她想了想,回答她: "没有吧,已经过去了。"
"你们后来都没有再联系吗?"
"有的。"对面的黄裴睁大眼睛,她赶忙又补上一句,"但是,很尴尬,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那种聊天了。"
"那你还喜欢他吗,如果还喜欢,就努力去争取一下吧。"黄裴不死心地说。
似乎对他们的分开有点难以释怀。当时她们两个人互相刚谈恋爱的时候,黄裴还提过以后要组织四人约会,可惜她的计划还没实现,她和郑景垣就走散在人群里。
周行露看着她笑了起来,"算了吧,我其实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而且都已经错过了,也没必要回头了。"
黄裴对于她的回答叹了一口气,抬头去看十二月黑沉的夜空,削长的下颚在柔光里仰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你知不知道,他跟我说过,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要论这一点,周行露没有办法否认,她的确做过被他深深喜欢过的那个人。他会因为她肚子饿在盛夏里牺牲午休时间冒着烈日跑去超市给她买零食,在体育中考800米开跑之前跨越过一整座体育场跑来跟她说加油,放学后专门坐公交车来她学校门口等一个小时只为了送她回家,甚至曾经一个人徒步在深夜无人的街,只为了不远路途给她一个惊喜。
她也许是众生一面里的一个异类,可不代表没有感情,觉得感动的同时又不知道该为他做什么,所以本应该就这样知足地和他一路走下去。
他却开始不止满足于只奉献予她,要把丰沛情感普照四方。他积极地同别的女生分享自己的故事,给别人当起恋爱导师,在和她互道晚安以后和人聊天聊到凌晨四点,开心的告诉她最近认识的同班女生真漂亮,任由旁人疯传他们的谣言。而他对于那些一概含糊,不屑,簇拥身边的众多异性里,唯独只把她藏起来,当作自己的独家秘密。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终于厌倦了她,只知道那些负面情绪消磨着相信,她开始变得多疑,变得焦虑,试着不听,不看,不想。最终野火弥漫,情绪溃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烧灼着她,烫出最丑陋的疤。
好在她还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
现在想起来,其实分开的源头只是那些小到不能再小的心事,却被她无限制地放大,制成一把伤此又伤彼的利刃。如果能彼此坦诚相待,也许结果会不一样,可惜谁都没有足够的耐心和脾性,周行露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决绝的态度,也记得他那时候对她失望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彻彻底底是个失败者。他们的分开十分仓促,就跟当时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他说:。"喜欢你。。",两个人都没有下句,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在一起。
对于那年十五岁的他们来说,那场分别好像是天都要塌下来。可是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周行露在隐约意识里开始看清也许以自己的心性,并不适合进入别人的世界里,也不适合把别人拉入自己的世界里,和一个人分享所有的心事和阴影。她跟他分开,更不如说是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