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天桥(48)

作者:银河谷底

他的身姿挺拔,穿着卡其色的棉外套,几缕头发垂落遮住了眉毛,带着未吹干的潮湿,目光漫无目的地晃,看见她进来才定格住,抬脚直直朝她走过来。

从他的东亚,跨越过太平洋,横穿过大陆桥与浅滩的经纬线,抵达她的英联邦。

待他到面前开口,嗓音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低沉: "下课了?"

"嗯。"她的眉眼被暖黄的灯光的照得柔软,"你怎么在这呀?我不是让你先去休息的吗?"

江有汜无辜地说:"你一会要过来,我去睡了就没人给你开门了。"

"啊。"她才意识到,有些抱歉地说,"那你现在去休息吧。"

"好。"他顺手地接过她的包,转身带她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

他的房间很大,铺着松软的珊瑚绒地毯,踏上去像踩在云里,米色的窗帘敞开,露出窗外风雨欲来前黯淡的天空。

江有汜倒了杯刚烧开的水递给她,蒸汽凝结在杯沿,把透明的非晶体勾勒出白色的轮廓,她用嘴唇试探了下水温,小小地吞下一口,转而去看挂壁的钟。

"现在你还可以睡三个小时,六点半起来我们出去吃晚饭。"她对着在弯腰整理东西的江有汜说。

江有汜听到她的声音就走过来,径直在她身边坐下,平坦的沙发陷下去一块。

她在茶几上搜索一圈,没发现他的杯子,于是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要喝吗?”

他看她一眼,接过来喝下去。

离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覆盆子的气息,香暖,微微的涩,像一片热带雨林。

她在脑中回忆着这是哪个牌子的沐浴露,琢磨着下次也要去买,没注意到江有汜放下水杯靠过来,等到她视线里出现了他放大的脸,才感觉到肩膀一重。

他把脸埋进她的脖颈,脸颊微凉,贴上的皮肤滚烫,混合着淡淡的柠檬草香,他感觉脸上覆盖到一点湿润,分不清是她身上的热气,还是自己的呼吸。

周行露瞬间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江有汜低声说: "我很想你。"

转而又换了一种语气: "异国恋真他妈折磨人。"

周行露听出他语中的愤恨,直接笑出了声。

她笑的太厉害,颤动的身体让江有汜不得已直起身,无奈地看着她: "难道不是吗?"

她又笑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收住,正色了说:"是。"

他平日里冷淡的面容怎么看都觉得此刻有可以称之为委屈的神色,周行露只好凑过去说: "好啦,你别太失望,等我毕业以后我就回去了。"

"你不打算留在这里?"他有些诧异。

她摇摇头,"我毕业以后打算回去。"

"是因为我吗?"

"不是,我本来就打算毕业就回去,我不喜欢这里。"又想起了什么,赶快补上一句,"不过,现在是因为你啦。"

说完还配上一个讨好的笑,看到江有汜脸上的无可奈何就觉得有趣,可是这时候却突然发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近了,近到面前就是他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的眉。

本想着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开,下一秒却对上了他的双眼。

长时间的飞行,他的脸上有浓重的倦意,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心中响过一阵警铃。

可惜警铃的效用微乎其微,敌不过最最原始的荷尔蒙和急速飙升的肾上腺,只能任由江有汜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视线缠绕住她玫瑰色的唇瓣。

全世界只有他会拿这样的眼神看她,像看一个小朋友,又或者是橱窗里需要人爱护的洋娃娃。

她的鼻梁很高,鼻头圆圆的,红棕色的刘海有一阵没剪,堪堪地落在她的眼皮上,被他伸手拂开。

那双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此刻剩满了无措,些微的退缩,如同被午夜暴雨淋湿的水潭,可没人告诉过他水潭也可以变成漩涡,从四面八方涌来困住他,叫他无路可逃。

于是他对着那些能击溃他的,也是他一直以来渴望的,重重地吻了下去。

狂风肆虐地刮起深蓝的海水,覆盆子和柠檬草交融在一起,变成冬日末尾最接近晴朗的,春绿色的肥皂泡。

周行露闭上眼睛,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和雨水敲打在阳台壁门上的声音。

屋外一片疾风骤雨,偶尔撞击着窗沿发出闷响,阳台上的绿色植物被刮的东倒西歪,叶片湿漉漉地贴在玻璃上。

周行露起身把落地窗关紧了一点,接着坐下无聊地戴起耳机看韩国综艺。

身后铺着白色床单的大床上,江有汜正沉浸梦乡。

她回头看了看他,觉得他一定是很累了,外面那么大的风雨声都没有吵醒他。

思考了一会,她拔掉耳机,在进门的桌子上拿了他的房卡,极轻地关上房门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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