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番外(2)

作者:鱼曰曰

到底是天寒了,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远处几里不见半点灯火。

苏棠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遥遥望见了宫墙外、护城河里活水涌动泛起的白雾。

厚重的宫门开了一条缝,两个侍卫架着一个人影,如扔秽物一般,将其扔在宫外的积雪里,拍拍手关了宫门。

苏棠站在护城河这边,脚步停了下来,呼吸都凝滞住了,映着雪的微光,望着那瘫软成一团的人影。

好一会儿,那人影动了动。

苏棠紧攥成拳的手渐渐松开,掌心掐出几道血痕。

还活着。

那人影沉静了很久,久到万籁俱寂,隐隐听见树枝上雪飘落的“扑簌”声,他竟挣扎着站了起来,动作极为缓慢。

苏棠不觉朝不远处护城河上的石桥走去,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来,头上的玉簪松垮垮,如丝绸般的青丝散乱。

直到站在他跟前。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冲天,地上纯净的白雪拖出了长长的血印。

眼前人的发,被血迹染成了一绺一绺,隐在宽袖下的手,仍在一滴滴的滴着血珠,打在雪地上,开出朵朵血花。

寒风吹得他袍服飞扬,四肢空荡荡的,如骷髅。

唯有那张脸仍是绝色的,苍白的肌肤,额头一缕血线划过眼下,像一行血泪。

面无表情,风华无二。

他像是在望着她,又像是……早已望不见一切。

“王爷……”苏棠轻轻作声。

郁殊的眸终于动了动,看着她,而后将目光痴痴定在她的眉眼上,唇动了动:“为何……”

人突然瘫倒在地。

苏棠僵硬着上前,抱住了他的身子,黏腻的血沾染了手心、身前。

她拥着他倒在地上,让他靠在她的膝盖上,如同过往三年他总爱做的那般,她看着他满身的血迹,声音平静:“疼不疼?”

郁殊没有应,安生靠在她怀中,良久启唇,声音嘶哑的厉害:“这般恨我?”

苏棠拥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不恨……”

“这般恨我,依依?”郁殊仍艰涩道着,每一字都像是在抽离他的性命。

苏棠只觉手脚冰冷的厉害,比这隆冬的雪夜还要寒,可偏生又觉得经络里血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沸腾着,灼的她心口生疼。

她不叫“依依”,郁殊也从未叫过她“依依”。

可她依稀记得,当今太后的闺名,名唤秦若依;依稀记得,曾经郁殊带她入宫,总会在太后跟前待她格外亲昵;依稀记得,太后有好多的月白色衣裳……

脸上不知何时爬上来一只带血的手,郁殊望着她,宽袖下血迹斑斑的小臂露了出来,有几处隐隐望见森森白骨,他将指尖上的血蹭到她的眉眼上,低声道:“真好看,”他声音越发的轻,“真好看,依依……”

如过去,在后院他懒懒靠在她膝上一般。

苏棠轻轻道:“我不是依依。”

郁殊眼中的光骤然顿住,他依旧盯着她的眉眼,好久,他的眸光暗了,手直直落了下去,徒留一声叹息:“眼睛像她。”

而后,彻底闭紧双眸……

苏棠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再无一丝动静。

“故意的吗?”她低声呢喃。

只手遮天的摄政王,竟然如此草率的便丢了性命。

因为……他口中的“依依”?

苏棠呆了呆,拥着他,越拥越紧,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的骨肉里一般,身前、脸上蹭的都是血迹,她恍然未觉。

她一直都知道,郁殊不喜欢她。

在王府后院三年,他从未亏待过她,可也不过如逗猫弄狗一般养着她。

记起来了便去后院,靠在她的腿上望她的眉眼;若不记得了,两三个月不曾见面也有过……

无名无分,见不得光。

可她忘不了,当年苏府被抄、昔日首富苏长山一朝成梁上鬼,她亦被流放到教坊司,耳边听的是靡靡之音、吟语娇喃,眼中看的是男欢女爱、欲色横陈。

在她被呈于台上供人围观出价买她的处子身,那夜宾客如市,人人都想看看曾经备受宠溺的苏家大小姐,如今是何等的狼狈下贱。

也是在此时,台下宾客万千,独一人坐在众人中央,一身暗绯色的袍服,微乱的墨发以一根月白色发带系起,苍白的脸庞上黑漆漆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这个男子,没有周围人眼中的污浊、龌龊,他只是望着她,目光平静。

一切都成了陪衬,唯有他如星光中的皎月。

他给了鸨儿两万两白银,随后修长如玉石的手伸到她面前:“跟我走?”

而她,未曾犹豫便握住了这只手。

后来,她方知晓,他是郁殊,那个传闻样貌可怖能止孩啼、暴虐纵肆、阴晴不定的摄政王郁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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