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煮青梅(66)
桑桑偷偷问陆梦溪能不能留在这儿别走, 陆梦溪便跟她解释自己在江州还有工作,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桑桑听后失落了很久,然后就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陆梦溪喊她吃饭她也不理。
她这样陆梦溪也不好受。
放学时分, 裴越泽蹬着那辆老旧自行车来接陆梦溪, 听见后座上的她极轻地叹气,说:“我忽然觉得, 这份支教工作的意义, 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
她听上去丧丧的, 裴越泽故作轻松地问她:“怎么忽然这么说?”
“我本以为……来这儿支教可以给这些山区儿童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可以教他们读书、体操、跳舞,可以带他们领略更广阔更繁华的世界。但现在我觉得这些改变都只是暂时的, 等我们走了,他们的生活就会慢慢恢复原状,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不记得怎么跳舞了。”
陆梦溪略微停顿, 接着说:“也不会记得宁宁请他们喝过可乐、给他们放过江州的宣传片……没有人引导,他们可能就不再好奇山下是什么样的世界了。”
“你别这么悲观啊溪溪。”裴越泽一手扶住自行车,另一手空出来往十芳小学的方向一指, “你看后面那幢楼就是你捐的图书馆,想想那群孩子以前连字典都没有,现在有一整楼的书籍可以取阅,这已经比原来好无数倍了。溪溪,你已经尽力而为了,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了。他们在新图书馆、新教室、新操场学习生活的时候,肯定会想起江州那些会跳舞的哥哥姐姐。就算他们以后不记得舞怎么跳了,也不会忘了这段经历。”
说话间,已经到了桑桑家门口的小路,裴越泽按住刹车,下来锁上自行车后轮。
夜色微浓。忽然一朵烟花升至半空,“砰”地一声炸开,硕大璀璨,坠如流星。
大家开窗的开窗,开门的开门,都从家里探出头来张望。
陆梦溪看了十几秒,疑惑道:“哪里来的烟花?”
“我买的。”裴越泽说。
“啊?”
裴越泽一脸正派:“明天我们就要回江州了,我希望给那群孩子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陆梦溪点头,安静地仰头看烟花。
裴越泽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沙土堆就的高台,道:“我们上去看,那边离得更近。”
陆梦溪一边看烟花一边慢慢吞吞地跟着他走,他怕她磕碰到哪里,干脆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她显然愣了下,随后下意识地想挣脱,他握紧了不放,一心一意在前面领路,掌心里的手没再挣扎,柔软而乖巧。
上了小土堆,果然离烟花更近了,那金灿灿的焰火就在眼前绽放,将漆黑的山头映照得通明。
远处好像有小朋友嬉笑玩乐的喧闹声,近处只有烟花声、风声和心跳声。
两人都没说话,偶然对望时,能看见彼此眼中折出的灿烂烟火。过了很久,那些种类繁复五彩斑斓的烟花终于停了下来,远处嬉闹的笑声渐渐止住。夜色漆黑如墨。
万物寂静。
裴越泽说:“走吧,我们也回去。”
“嗯。”
他们脚下的小土堆虽然不高,但坡度很陡,上来容易下去难。裴越泽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一圈,见底下地面平坦距离也近,就放心大胆地往下一跳。
他身高腿长,比小土堆还高出一大截,落地轻轻松松。站稳,抬头,举着手机跟陆梦溪说:“你别怕,尽管跳,我接着你。”
陆梦溪探头看他,估摸着这土台子也就一个大跳的高度,没什么难度,就冲裴越泽喊:“你往边上让让。”
裴越泽听话地往旁边让了让。陆梦溪灵巧地一跃,刚站稳,周围便暗了下去。
“你怎么把手电筒关……”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拥住了自己。
她没有动,他便无声地收紧怀抱,许久才出声:“你说过你的愿望是和最爱的人一起看烟花,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有没有实现。”
“反正我已经实现了。”
“溪溪,我爱你。”
大抵是这几天没休息好,陆梦溪觉得自己有点神志不清,以至于裴越泽问她“我可以亲你一下吗”的时候,她竟然鬼迷心窍地点了头。
接着还亡羊补牢地补了一句:“就一下。”
裴越泽把她整个人扳过来,捧着她的脸,轻和地吻了下去。柔软的唇瓣触碰时,心里像过电了一般,仿佛刚刚那些绚烂粲然的烟花渐次在脑海中炸了开来,他几乎是循着本能与她唇齿相依,无尽地贪恋她每一寸气息。
陆梦溪都快喘不上气了,用力推了推裴越泽的肩膀,他纹丝不动,她只好往后挪,一边挪一边推他……末了还在想,裴越泽这个人真的很严谨,说好亲一下就真的只亲一下,都不带停的,哎。